儿子儿媳昨天离婚了，可他们谁都不想要孩子，儿子说他以后还会再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儿媳也说她一个女人如果带着个儿子以后很难生活，所以他们两个都不愿意要孩子的抚养权。 民政局走廊的瓷砖亮得晃眼，六岁的孙子抱着奥特曼书包蹲在墙角，把贴纸一张张揭下来又贴上。他不知道“抚养权”三个字怎么念，只看见爸爸签字时把烟蒂摁在垃圾桶上，妈妈用睫毛膏晕染的眼睛瞪着他：“都怪你，不然我早解脱了。”孩子手里的咸蛋超人贴纸抖了一下，边角粘在磨破的裤脚上——那是上周他求妈妈买的新裤子，标签还没拆就跟着来办离婚。 “爸，你先把孩子接回去吧。”儿子把离婚协议塞进我怀里，皮夹克袖口沾着昨晚喝酒的酒气，“我下个月要去外地谈生意，带个拖油瓶怎么搞？”儿媳在旁边补口红，镜面映出她皱眉的样子：“我一个单身女人带儿子，谁还敢娶我？你们老陈家的种，总不能扔大街上吧。”他们说话时像在讨论一件该谁扔的旧家具，完全没看孩子攥着书包带的指节已经发白。 回家路上孙子突然问：“爷爷，妈妈说的‘解脱’是不是就是不要我了？”公交车颠簸着，他的小脑袋靠在我肩上，头发里还留着昨天儿媳给他喷的草莓味定型水。我想起早上儿媳往行李箱塞高跟鞋时，孩子扒着她腿喊“妈妈别走”，她却一脚把玩具车踢到床底：“烦不烦，再闹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半夜我起夜，看见孙子趴在飘窗上，手里捏着半块饼干。月光照在他脸上，睫毛上挂着泪珠，床头柜摆着去年生日拍的全家福——照片上儿媳搂着他笑，儿子举着蛋糕说“爸爸永远保护你”。现在这张照片被摔在地上，玻璃碴子混着饼干屑，像他们碎了一地的承诺。 今天送他去幼儿园，门口的梧桐树下，别的家长正给孩子整理围巾。一个妈妈蹲下来亲孩子额头，那孩子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我孙子却躲在我身后，把奥特曼书包护在胸前，小声问：“爷爷，你会不会也像爸爸妈妈一样，哪天就不见了？”风把他的话吹得七零八落，我看见他校服领口露出的红胎记——那是儿媳怀孕时总摸着说“像颗小草莓”的地方，现在她嫌这胎记“长得不是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