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一西路军伤员正坐在街边讨饭，一个国民党士兵走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伤员一眼，弯下腰小声说道，以后你就在这儿等我，我给你送饭！ 还记得1936那年的冬天，西路军血战河西走廊。 时任红九军营长的他在梨园口战役中腰部中弹，未愈的伤口在祁连山风雪里溃烂化脓。 撤退途中，马家军的马刀削掉他右脚三根脚趾，裸露的骨茬扎进冻硬的绑腿。 当通信员搀着他躲过搜山敌军时，祁连山的寒夜里常响起压抑的抽气声，那是他咬碎牙关忍痛的余音。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逃离了大山，然而已经多天未进水米的他们，此时饥饿成了更凶残的敌人。 当通信员冒险进村讨饭却一去不返时，刘克先只能蜷在草垛里等到日暮，最终拄着木棍独行。 他嚼过松子充饥，捧过雪水解渴，脚底的破布渗出血冰，每步都像踩在刀尖。 直到遇见放羊老汉点拨，看炊烟！冒黑烟是生火，冒蓝烟才到饭点，他才在张掖城外勉强活下来。 那甘州城的钟鼓楼自然就成了流落红军暂时的落脚地。 当刘克先跟着人群挤进骆驼店时，二十多个蓬头垢面的伤员正分着半锅菜汤。 有人认出这位曾叱咤战场的营长，哽咽着喊营长还活着！” 可角落里有个女人变了脸色，她是原红四方面军护士，盘算着拿老红军的人头换赏钱。 当女人溜向门口时，却被战友死死拽住，塞给他一张毛票并嘱托他一定要活下去。 刘克先重回街头乞讨时，一双军靴停在他面前。 穿国民党军服的汉子蹲下身，将两个冷馒头摁进他手里，以后申时在这等我。 原来这人叫刘德胜，原是红30军连长，被俘后被迫编入敌营，暗地里却组建了张掖地下党支部。 时常施以援手帮助我部兄弟姐妹度过难关，潜伏多日只为等待一个机会。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城垛下的馒头交接成了无声的仪式，刘德胜省下口粮传递延安消息，刘克先用破碗掩护情报传递。 那年七月酷暑灼烤着张掖的石板路。 刘德胜突然在馒头里夹了张字条，速去福音堂医院后门。 当刘克先拖着烂脚挪到地点，开门的竟是西路军老战友王定国，她早被地下党安插在医院当护工。 昏暗储藏室里，王定国蘸碘酒清理他的脚踝，突然他说高金城先生来了，党要接你们回家！ 听到此话他们不禁泪流满面，受苦受难多日终于可以回家了。 三天后，爱国商人高金城在密室约见刘克先。 这位受八路军办事处委派的营救者，将兰州地址写在油纸上，又掏出八块银圆，藏鞋底！丢命也别丢它！ 当夜，刘克先把消息带给散居各处的战友，自己却留在最后，他脚伤太重，需等特殊交通线。 八月的骄阳下，新疆来的运货车队扬起漫天黄尘。 高金城把刘克先推进车队尾车，向押车军官塞了两块银圆，老表捎个亲戚养病！ 三昼夜颠簸中，刘克先紧捂藏银圆的破鞋，腰伤随车身震荡撕裂又结痂。 抵达兰州那夜，他滚下车厢爬过最后百步，指甲在八路军驻甘办事处的木牌上抠出血痕。 他日思夜想受尽苦难，一路颠沛流离终于，回家了。 哨兵看见的景象令人心颤，一个只剩半只右脚的男人，正用额头撞击地面支撑起身，将油纸和银圆举过头顶。 里屋的谢觉哉闻声冲出，这位党中央代表抱住浑身污秽的汉子，泪滴在介绍信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营长刘克先的斑驳字迹上。 刘克先的归途是西路军悲壮史诗的缩影。 当他1937年10月终于抵达延安时，那双残脚踩过的4000里险路，已成为忠诚最滚烫的注脚。 而刘德胜领导的地下党支部，在张掖串联起20多名党员，配合高金城营救出300多名战友，直到1938年2月高金城被韩起功秘密杀害，这把暗火仍在传递。 2016年，张掖西路军纪念馆的玻璃展柜里，新增了一件特殊文物半块干硬发黑的馒头，标签写着信念的传递，1937年甘州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