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4年，陆游娶了表妹唐婉，洞房花烛夜，陆游在唐婉耳旁说：一会吹了蜡烛，我可就不是你表哥了，该改口了”，只见唐婉低下头，娇羞的笑了。 越州二月，新涨绿波映着乌篷小船，陆游撑篙靠岸时，唐婉正蹲桥边逗一尾红鲤。 少年拍拍衣襟坐她旁边，把竹枝卷起水珠画她眉眼，嬉笑间一船春风全落在两人目光里……洞房那夜灯炬摇花影，蜡泪才滴，陆游俯身贴耳低语，声比灯暗更暖。 唐婉捏帕捂笑，肩头微颤，细线金钗倏然滑入他掌心，情意像热酒猛在胸口翻泡。大红帐底翻卷书卷的沙沙声，同窗十载的诗句一一压在枕低，恍若岳寺钟声回荡半生。 婚后书香绕庭，藤架垂紫英。陆游写诗酬山光，唐婉拈花合韵。春夜小雨，窗纸渗香，凤钗横在案，灯芯噼啪飞火星。陆游抬头见妻额前细汗，笔尖一顿，笑说“满纸春愁也怕你散不开”。 唐婉挑灯为他端汤，反笑“好诗须得热汤催”。妙语才落，月从竹罅漏银，暗香扑簌。 三年未孕成暗礁。陆母执算盘夜算子嗣，又听乡邻夸陆游才名，便认定唐婉耽误科第。她请尼姑占卜，一纸批词咬定“八字相克”。陆游反驳“桃李方开岂求早实”，却被母惊声打断。 老嫗扬言“若不休妻，便绝食见先人”，“绝食”两字如冰针刺骨。陆游面色煞白，唇动却哑。那晚梅雨拍窗，他伏案写休书，笔划乱抖。 唐婉端茶推门，见丈夫眼圈赤红，字迹墨未干。她僵立门槛，茶盏滑落，清脆一响，瓷碎如心裂。 唐婉被送出正屋，暂居别院。白日里陆游假装查书，数次翻墙探望，廊下桃瓣飘落遮不住两人私语。陆母终闻风，挥鞭赶人，把别院屋脊的连心瓦都砸烂。 唐婉背影淋雨走远，陆游隔墙喊“凤钗别丢”，雨声漫天，谁也没听清回音。 被迫改娶王氏，婚礼却像静水无波。王氏贤良温顺，行礼恭谨，陆游却听不到心跳。 夜阑，他摸空枕，指尖抓住一缕发却闻不到旧香。 另一边唐婉改嫁赵士程，嫁衣淡青花纹，夫婿温雅，婚宴素雅。友人悄问她是否放下旧事，她垂眸轻声“但愿君心似我心”。语虽温，泪已湿袖。 十年翻过，一春陆游应考落榜，闲步沈园寻静。园门外杏花扑人，他拂袖入廊，忽听琴声。 转角处唐婉淡装倚石，琴音清瘦。 赵士程看见陆游，拱手退在曲径。陆游迈步却停，肩头微颤。这一眼隔着十年尘土，尘土中仍是那盏洞房烛火。 唐婉手指僵在弦上，琴声嘎然而断，风吹来，枝头杏瓣乱落如雪。 她轻抿唇角终未出声。陆游忽拔笔在白壁写下“红酥手，黄藤酒……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墨迹未干，唐婉扶壁而立，泪滴穿花影。她转身提袖写下一阙“世情薄，人情恶”，笔势却抖到断线。写毕掷笔，踉跄而去。 陆游伸手欲挽，袖口却只抓到一片湿冷杏瓣。 翌年消息传来，唐婉香魂已随流萤。赵士程披麻守灵，沈园外落尽杏花，只余残枝。陆游读到那阙和词，喉间像塞剑。 夜坐孤灯，他伏案作诗“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纸面泪晕似血。 多年仕途起落，金戈铁马与边风并行。战地月明，他常摸胸口那枚旧凤钗，铜绿早爬，却仍锋利。刀鸣帐外，他写军情表却在行间塞入“犹记彩云归”。 同僚不解，他把折子塞袖，低声“与表事无关”。 晚年重游沈园，旧门楣腐朽，苔痕布墙。陆游拄杖缓行，白发随风。 他伸手抚壁，那行“红酥手”早被苔遮，他却能默背每字。眼雾蒙蒙，却看见年少自己牵着唐婉在这条回廊追蝶。风吹花影摇，像旧时她裙摆轻扬。 他抬袖擦泪，笑自己老糊涂。一旁学童念诗，他侧耳，却听成洞房夜那句软语，胸口忽痛，杖头一抖险些跪倒。 归里三日，他写《沈园二首》，“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写罢手软，笔滚落。孙辈急扶，他推开，闭目念“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念完泪滴胡须。他把凤钗放书匣，吩咐“随我入棺”。 嘉泰四年冬雪，陆游病榻前仍口占诗句，忽唤“阿婉”。家人俯耳，他轻声“今日再见沈园花开”，语落手垂，尘世灯火熄入雪幕。 灵柩抬出时，雪片大如桃花，落在那口旧书匣上，融成小水痕，仿佛洞房夜那盏烛泪又滴回发黄的诗笺。 越州沈园后人重修，游客指壁间苔点传说，朗诵《钗头凤》时声声顿咽。 有人说情深不寿，有人说缘浅奈何；可那枚封在匣底的凤钗像一颗火烬埋土多年，一触旧诗就复燃，照得后世人惊醒：誓言无声却能击石，一眼万年。 参考资料 [1] 《宋史·陆游传》，中华书局，1985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