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国庆,澳门一条小巷,他紧握着收音机,听到新中国成立的消息,心里紧张万分。
那是1949年的国庆日,在澳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包惠僧先生紧紧攥着收音机,当他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广播时,手心里全是汗。28年前,他还是位年轻的共产党员代表,参与了在上海南湖的秘密会议;十多年前,在南昌,一场大病让他错过了转移,被白色恐怖笼罩,为了活下去,他被迫离开了组织。如今,他提笔写下了一封电报:“希望能回归队伍”,这封电报送到了中南海,毛主席批示了四个字:“给同志一个交代”。
大革命失败后,南昌起义的队伍西撤,身患重病的包惠僧被留在了城里。枪声停止了,追捕开始了,他与组织失去了联系。为了生存,他变卖书籍,换取微薄的粮食,内心充满恐惧,看不到希望。国民党特务盯上了这位“一大”代表,抛出参议员、户籍主管等虚职,既能宣传“中共元老回归”,又能方便控制他。他屈服了,照办一切公文,却无法掌握实权,行动时刻被监视。白天,他在南京的礼堂为士兵宣讲“三民主义”,晚上,他独自一人关上窗户,听着隔壁收报机发出的“嘀嗒”声,心中如同被针扎一样痛苦。那段时间,他活着,却像漂浮在空中一样虚无。
三大战役结束后,南京的高层官员纷纷收拾行囊,包惠僧带着妻儿,拿着去澳门的船票,逃到了南湾。钱很快就花光了,孩子连学费都交不起,这时,他看到街边报亭里贴着《人民日报》的号外,上面写着“北平和平解放”几个大字。他久久地站在那里,嘴角忍不住颤抖,回想起当年周恩来递给他香烟的情景,他决定再次写信,表达自己的归心似箭。电报发出去后,他自称“身体虚弱,希望能尽力为国效力”,既表达了决心,又寻求生存的希望。周恩来收到电报后,派人回复:可以回来,但需要说明过去的一切。包惠僧明白,真正的考验在北京。
他在旅馆里把自己关了起来,用旧公文纸写了一份长达三万多字的检讨,开头就写道:“退出党,罪无可赦。” 他详细地交代了与蒋介石的接触,在户籍部门签署的每一份文件,以及领取的每一笔薪水。写完检讨,三盏灯油都烧完了。上船那天,他只带了两个箱子:一个装着检讨,另一个装着旧报纸和杂志。到达天津港口,迎接他的是公安人员,车窗外,董必武正站在那里。老朋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回来就好,家里的事慢慢处理。”检讨材料送到了中南海,毛主席批示:“先去革命大学学习,学完再安排工作。”
于是,包惠僧穿上了灰布学员服,每天五点起床参加队列训练,白天学习《新民主主义论》,晚上写日记。课堂上,老师让他发言,他直言“怕死耽误了大事”,不找任何借口。结业典礼上,周恩来来了,只问了一句:“今后能否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过去的错误?”包惠僧鞠躬答道:“愿意。”中央给他安排了内务部研究室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很稳定。他埋头工作,整理人口普查资料,也整理早年罢工的记录。
1952年,毛主席点名让他参加一大会址的勘察工作。石库门建筑的青砖依旧,木楼梯发出吱呀的响声,他抚摸着栏杆,眼圈红了。他做了详细的记录,标明了桌椅的原位,为后来的修缮提供了依据。回到北京后,他以“栖梧老人”的笔名写了回忆录,讲述了青年学生张贴标语、工人保护代表开会的故事。稿费他分成了三份:寄给牺牲同志的家人,资助工人夜校,给孩子买书。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迷途知返”,弥补了历史的空白;也有人说叛党的事情不可轻描淡写,他的历史地位会有所折扣。包惠僧没有辩解,他经常说:“我犯过错,但能活着把真相写出来,也是一种赎罪。”
八十年代,他将所有手稿捐给了中央档案馆,放弃了个人版权。晚年,经常有年轻的研究者来拜访他,他总是热情地招待,只讲述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从不添油加醋。1979年,他安详地离开了人世,床头放着那本已经翻得发白的检讨。他的一生充满了跌宕起伏,他的转变源于恐惧,也源于勇气。那封发自澳门的电报只有短短几行字,却改变了他的一生。毛主席的批示既是纪律,也是信任。包惠僧用他余生证明:坦白之后,依然可以继续为国效力,为后世留下宝贵的见证。历史不会忘记错误,但也不会吝啬改正的机会,关键在于人是否敢于迈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