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油饼 宁岩 二 我这人一旦认准了目标,坚定了信念,绝对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凭着吃苦耐劳脚踏实地的干劲,凭着上学几年没有贪玩胡闹而学到手的知识,也凭着父母在四乡八邻中的人缘(别看父亲是个有历史问题,而且又是在生产队长位置上被赶下台的“当权派”,但他在周围的群众基础和威信还是蛮好的),居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赢得了生产队和大队领导的信任。这不,正是阳春三月之际,春耕刚刚结束,队长便来通知我到大队水利建筑工地去施工,还说这是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张洪武亲自点的名。 我不能放弃任何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就无条件地绝对服从了。 一到工地,我的顶头上司便是张洪武营长了。因为大队行政班子的名称叫“革命领导小组”,头头们的官衔是组长、副组长。在人们的心理习惯上这比生产队长似乎小了一个档次,称呼起来也很不方便。所以有兼职的就称呼官大的、顺耳的。比如大队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和党支部书记是“一元化”领导,当然就称刘志祥为刘书记而不叫刘组长。像张洪武兼了 民兵营长,称张营长比较威风,所以人们都称他为张营长。 张营长是工地的副指挥。正指挥按当时的常规,什么都要“一元化”领导,不管在岗不在岗,这个位置只能留给刘书记。 张营长手下只有二十四个兵。地富反坏四类分子却占了将近一半。因为这个工地是按每个生产队两人摊派的,属于大队直接组织施工,所以生产队舍不得把壮劳力和表现好的人往这里投入。 到工地报到的第一天,张营长就给了我两项任务。一是要我负责考勤,二是交给我一张不知什么人画的涵洞渡槽施工图,要我看图指导施工。这更体现了他对我的信任。 张营长四十多岁。外形敦厚壮实方脸阔嘴络腮胡,倒提着的眉毛下长着一对很有特征的三角眼。貌似凶神恶煞,可脸上却常常溢着笑意。背地里人称“笑面虎”。他是个典型的没有受过文化知识的粗鲁的农民。他之所以这样看重我,也是因了他没文化的缘故。 那年秋天的全公社农田建设会战中,张营长也是大队的副指挥。当时刘书记外出学习不在家,他在工地上耍权威唱高调乱整人倒是有两下子,可一到计划分工玩数字就常被那些精明的生产队长当猴耍。他的数子运算能力极差,一百以内的数根本搞不清,所以分起工来,那些调皮捣蛋的队长三搅和两搅和,他便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了。那阵我被抽在工地搞测量,一遇到这种情况,张营长便拉了我来救他的驾。我准确地计算把生产队长们一个个打发得服服帖帖。 我们这个大队有十二个生产队。人口多,地盘大。相互独立的十二个村庄,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大队境内。工地在大队北部的边缘上,距十二队稍近些。为了便于集体管理,提高工效,按上级有关民工外出伙食补贴必须在外开火起灶的规定,张营长发挥在工地附近的十二队支起了一个临时灶。参加施工的民工同外出的其他民工一样,享受生产队每人每天补足半斤粮、一角五分钱的菜金,一个月补足二两香油的待遇。由于是在大队内施工,早晚可在家里吃饭,灶上只开中午一顿饭。据说这还是张营长为大家争到的一项福利。 工地上的这顿午饭,尽管只是没有一根菜叶的半斤米饭,或是四两馒头一两稀饭,但对绝大多数民工来说,都是一顿上好的美味佳肴。这些年农民们也都忙着抓革命,没人真心促生产。粮食连年减产,以至我们这号称全省产粮冠军的农业县,每年都吃国家的返销粮。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国家拨下来的第一批返销粮,还是陈永贵发扬风格支援的苞谷馇子,数量很有限。在这 聊度春荒的时节,一般人家清汤寡水的饭碗里,是很少有细粮的。而凭张营长和刘书记那样铁的关系和他在大队说一不二的权威,工地收粮,各生产队队长是不能不给大米面粉的。所以对挖一天泥、抬一天石头的人们,这略欠分量的半斤细粮,无异于一顿丰盛的年饭。 至于每人每天补足的一角五分菜金和一个月二两香油,轻易是不能动用的。张营长为了笼络人心,在工地的第一次大会上就作了安排。一个半月的工期内,至少改善三次伙食,平均半月保证改善一次。其方法就是把这些补足的钱油集中使用,或是吃几顿大肉,或是炸几次油饼。 听到张营长周密的安排,人们情不自禁地咀嚼了起来,许多人都在咽口水。我毕竟还是个孩子,几乎天天在翘首盼望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一块油饼 宁岩 二 我这人一旦认准了目标,坚定了信
杨森林文化
2025-06-30 02: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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