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有三兄弟,老大老三都很早娶了老婆生了儿子,老二到四十岁才有个二婚女人嫁过来
有一家有三兄弟,老大老三都很早娶了老婆生了儿子,老二到四十岁才有个二婚女人嫁过来但没有小孩,老二是个本分人老实不爱说话,所以老大媳妇经常欺负老二这个媳妇。
老二媳妇进门那天,穿的红棉袄还是借的,袖口磨出的毛边里藏着根线头。老大媳妇往地上泼了盆脏水,说“二婚的女人进门,得冲冲晦气”,老二蹲在灶台前烧火,火星子溅在他的蓝布褂子上,烫出个小洞,他却只顾着给新媳妇烤红薯,皮焦得发黑。
秋收时,老大媳妇把最陡的那块坡地分给老二家,说“你们没孩子,少干点也饿不着”。老二媳妇背着半篓子玉米往家挪,脚下一滑摔在地里,玉米滚得满地都是,像撒了把金豆子。老二赶到时,她正用手捡玉米,指甲缝里全是泥,见了他却笑:“这玉米真饱满,能磨三盆面。”
年三十吃年夜饭,老大媳妇把最大的鸡腿夹给自家孙子,说“小孩子长身体”。老二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鸡翅夹给新媳妇,骨头缝里的肉被他用牙剔得干干净净。老三媳妇偷偷往老二媳妇碗里塞了个荷包蛋,蛋壳没剥干净,蛋白上沾着点碎壳,像片小小的雪花。
开春时,老二媳妇在院里种了架黄瓜,刚结出的小黄瓜顶着嫩黄的花。老大媳妇路过时,故意用竹竿打落了大半,说“挡着我家晒谷子了”。老二媳妇蹲在地上捡断藤,眼泪掉在泥土里,突然摸到个硬东西——是老二藏在土里的鸡蛋,每天一个,攒了二十天,想给她补身子。
老二在砖窑厂干活,每天能多挣五毛钱加班费,全给媳妇买了红糖。老大媳妇看见就撇嘴:“花钱给不下蛋的鸡补身子,纯属浪费。”这话被路过的老支书听见,他往老大媳妇手里塞了把瓜子:“你年轻时怀不上,不也喝了三年中药?”老大媳妇的脸腾地红了,像被晒蔫的红辣椒。
暴雨冲垮了老二家的土坯墙,老二媳妇抱着被子蹲在屋檐下哭。老二从窑厂跑回来,浑身是泥,却先往她手里塞了个热馒头:“别怕,我明天就修。”老三带着儿子来帮忙,老三媳妇端着盆姜汤:“趁热喝,别着凉。”老大媳妇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突然回家扛来捆柴:“我家还有点水泥,拿去用。”
秋天摘棉花时,老二媳妇突然晕倒在地里。医生说她贫血,还查出怀孕了,已经三个月。老二在诊室门口直转圈,手里的布包被攥得变形,里面是给媳妇买的糖葫芦,山楂上的糖霜都化了。回家路上,他突然给媳妇鞠了个躬:“辛苦你了。”媳妇摸着肚子笑,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团火。
老大媳妇提着只老母鸡来看望,鸡爪子在布兜里蹬得欢。“以前是我不对,”她往炕桌上摆鸡蛋,“我那时候怀不上,心里憋屈,就爱看别人不痛快。”老二媳妇往她手里塞了块红糖:“我不怪你,嫂子。”窗外的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块融化的金子。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大胖小子。老二抱着孩子,手都在抖,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念安”,说“念念不忘,岁岁平安”。老大媳妇包了个大红包,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私房钱:“给孩子买奶粉,要买带糖的那种。”老三媳妇织了件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绸缎都暖和。
满月酒那天,老二喝醉了,拉着老大的手哭:“哥,以前让你媳妇受委屈了。”老大拍着他的背:“是哥不对,以后咱妯娌仨好好过日子。”老大媳妇抱着念安,在他脸上亲了口:“这孩子真俊,跟他娘一样。”念安抓着她的头发笑,露出没牙的牙龈,像个小太阳。
现在念安都上小学了,每天放学都先跑到大伯家,喊“大娘,我饿”。老大媳妇把藏在炕柜里的饼干给他,说“慢点吃,别噎着”。老二媳妇在院里晒着被子,老二坐在旁边编竹筐,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银。老三路过时,笑着说:“这才像一家子嘛。”
有次我去村里,看见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坐在磨盘上择菜,老大和老二在旁边修农具,念安和堂哥在追逐打闹。风穿过院子,带着股麦香,像谁在轻轻哼着歌。突然明白,家从来不是靠孩子维系的,是靠那些慢慢解开的心结,那些说出口的道歉,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牵挂——就像老二家院墙上的丝瓜藤,缠缠绕绕,把两家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