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年间,白羽煌从山东德州经过,见道边跪着一个女孩,头发上插一根稻草。旁边有个妇女在哭,哭声特别悲哀。那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粗布衣裳打着补丁,脖颈处还沾着泥灰,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得惊人,直直望着来往行人,却又透着股怯生生的畏缩。插着稻草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时不时扫过她苍白的脸颊。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白羽煌的皂靴刚踩碎半片枯叶,余光就瞥见道旁晃动的草标。那截稻草歪歪扭扭插在发髻里,活像土地庙前没插稳的香烛。跪着的丫头膝盖早磨破了粗布,渗出的血迹混着黄土结成硬壳,偏生脖颈后面露着半截红绳——正是前朝宫人常戴的长命缕样式。 嚎哭的妇人攥着半块黍面饼往丫头手里塞,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翠儿吃些吧,娘对不住你..."白羽煌眯眼细看,妇人的袖口隐约露出两道青紫鞭痕。正当他要上前询问,西边官道突然扬起烟尘,三匹快马横冲直撞过来,领头那个镶金抹额的大汉,马鞭梢头还挂着半截扯断的银锁链。 丫头突然挣扎着要往白羽煌身后躲,发间稻草"啪嗒"掉在地上。镶金抹额的汉子勒马冷笑:"春香楼的逃奴也敢求人搭救?"这话刚落地,原本畏缩的丫头突然仰起脸,清凌凌的眼睛里燃起两簇火苗:"我不是逃奴!我爹是前明..."话没说完就被妇人死死捂住嘴,黍面饼碎渣洒了满身。 白羽煌的折扇"唰"地展开,泥金扇面上"锄强扶弱"四个字晃得人眼晕。他抬脚踩住那截掉落的稻草,冲着马背上的汉子挑眉:"这位爷的马鞭倒是讲究,苏州十两银子一尺的蛇皮鞭,够买二十个丫头了吧?"周围看热闹的脚夫们哄笑起来,谁也没注意妇人袖中滑出把锈剪刀,正往自己心口比划。 镶金抹额的面皮涨成猪肝色,马鞭凌空抽响。忽听得"叮"的一声,半枚铜钱嵌入他虎口,疼得整条胳膊都麻了。白羽煌晃晃手里剩下的半枚洪武通宝:"前朝的钱买今朝的罪,爷觉得这买卖值当么?"那铜钱边缘闪着诡异的蓝光,竟是喂过剧毒的暗器。三个打手见状调转马头就跑,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傍晚的城隍庙里,唤作翠儿的丫头对着供桌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要给白羽煌当丫鬟。白羽煌拿折扇挑起她下巴,突然笑了:"前明锦衣卫百户沈炼的独生女,给人端茶倒水岂不糟践?"这话惊得妇人手中包袱落地,滚出半块雕着飞鱼纹的铜牌——正是锦衣卫调兵的信物。 原来三年前清军破城时,沈夫人带着女儿混在流民中逃出京城。本想投奔德州旧部,却遭人贩子设套,为护女儿周全自愿卖入青楼。白羽煌捏着铜牌吹了声唿哨,房梁上翻下个精瘦汉子,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里追风"孙二娘。当夜,德州最大的春香楼走了水,三十七个姑娘从地窖暗门逃出生天。 七日后济南府衙门前,沈翠儿穿着亲兵服制,捧着账本指认堂下跪着的十二个官员。白羽煌歪在太师椅上嗑瓜子,脚边堆满从地窖起获的密信——谁能想到买卖人口的黑网里,竟牵扯出私通南明的叛党。当巡抚大人的顶戴被摘掉时,小姑娘突然从怀里掏出根稻草,轻轻放在惊堂木旁边。 三个月后的金秦淮河畔,新开的绣庄前人头攒动。沈翠儿戴着面纱教女工们描花样,绣架上铺着幅《流民图》,角落里特意绣了根金线稻草。白羽煌蹲在对面茶楼屋顶,看着姑娘把绣品分给逃难妇人,转头对孙二娘叹道:"这根稻草可算扎进某些人眼里了。" 十年后的刑部档案里,压着份用稻草编绳装订的密档。已经官居五品的沈大人在奏折里写道:"臣少时蒙难,幸遇义士赠稻草为记。今立法禁拐,当使天下无插标卖身之人..."据说御书房里,顺治爷拿着奏折对孝庄太后感慨:"当年要没那根稻草,大清朝怕是要少位女青天。" 春香楼旧址上如今立着间义学,门框上永远别着根风干的稻草。白发苍苍的沈夫人拄着拐杖给蒙童发饴糖,总爱念叨:"当年有位白先生,踩着稻草教咱们活出人样..."孩子们听得入神,谁也没注意街角闪过道青衫身影,折扇上"锄强扶弱"的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出处:本文参照《清史稿·顺治朝实录》中打击人口贩卖的记载,结合德州地方志"崇祯遗孤"传说进行创作,部分细节取材自清代话本《女巡按传奇》。
清顺治年间,白羽煌从山东德州经过,见道边跪着一个女孩,头发上插一根稻草。旁边有个
历史拾遗者
2025-07-07 2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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