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0年，汴京秋夜，宝安公主躺在锦帐中，脸色苍白如纸。帐外，驸马王诜与八名小妾的嬉笑声如针般刺入她的耳中。她攥紧被角，冷汗涔涔，腹中绞痛，心口钝痛——这是她嫁给王诜的第十年，也是他纳第八个小妾的第三年。
当年，高皇后为嫡女择婿，挑中了才华横溢的王诜。十里红妆，百姓称颂“天作之合”。可新婚夜，王诜摔碎酒杯，冷笑：“从此王诜的笔，只能画山水，不能写国策了。”北宋驸马不得干政，他的满腔抱负被堵成了心口的郁结。
报复从第一个小妾开始。她弹得一手好琵琶，王诜便让她在公主生辰宴上唱艳词，看公主指节泛白，他笑意更深。后来增至八个小妾，个个被教得刁钻刻薄。她们敢在公主汤里撒盐，绣架上泼墨，甚至在她安胎时故意喧哗。王诜从不管束，只冷眼旁观，仿佛要看金枝玉叶如何跌入尘埃。
最狠的那夜，他与公主同榻，烛火昏昏，他突然拍掌叫人。八个小妾鱼贯而入，环伺床前，有的抚琴，有的唱曲，有的甚至伸手拨公主鬓发。公主猛地坐起，凤钗坠落，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诜拥着小妾笑：“公主贤淑，必不怪罪。”
那夜后，她开始咳血。太医摇头：“气郁攻心，恐难安胎。”可公主仍批注王诜的画稿，用朱笔圈出笔误。高皇后来看她，见她枕边还放着画稿，忍不住落泪：“他这样待你，何苦？”公主咳着血笑：“他本有经世才，是我绊了他。”
病笃时，宋神宗握着她的手，她气息奄奄，却仍盯着御座方向：“求陛下……复他官职。”神宗看着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只能点头。第二天，公主薨逝，年仅三十。神宗辍朝五日，追封越国公主，谥“贤惠”。
乳母捧着公主未绣完的荷包进宫，荷包上绣着“琴瑟在御”，针脚却乱了。她跪在神宗面前，哭诉王诜纵容小妾泼公主汤药、在她咳血时宴饮的恶行。神宗拍案怒喝：“查！”八个小妾被发往军营，嫁给戍边士兵。王诜刚复的官职又被褫夺，贬至均州。路过公主墓时，他勒马站了许久，墓前松柏已抽新枝，再无人为他圈改画稿。
三年后，公主幼子早夭。王府画稿蒙尘，只有那本《女诫》还放在妆奁里，夹着半片干枯的海棠。那是公主嫁来那年，王诜为她折的，彼时他眼里有光，她笑里有甜。
她的悲剧，从来不是王诜一人造成的，是“驸马不得参政”的铁律，是“妻为夫纲”的礼教，是才华被缚的愤懑与深宫女子的隐忍。而那八个小妾的结局，王诜的贬谪，不过是这场悲剧落幕时溅起的几点尘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