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直言：批评莫言的人很多，但能写出《丰乳肥臀》这种水准的几乎！其实“丰乳肥臀

刘震云直言：批评莫言的人很多，但能写出《丰乳肥臀》这种水准的几乎！其实“丰乳肥臀”即是代表女性的生殖和生殖繁衍的旺盛生命的肯定。今天，在滇东北一带，仍然有“开水要烫，媳妇要胖”的说法，这个所谓的“胖”，就是莫言文学化的“丰乳肥臀”。 莫言的母亲高淑娟生于1922年，2岁丧母，跟着继母和姑姑长大成人。自小缠足，没受过学校教育。16岁嫁人，劳苦一生。莫言的母亲一共生养了8个孩子，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但活下来的却只有4个子女。"文学能够为想象插上翅膀超越现状的束缚。"这种能力最好地体现在具有丰盛想象力的作家莫言的笔下，他将自己母亲的人生经历通过想象力的中介，转移到了上官鲁氏身上。 莫言大哥在文章中写道："我母亲姓高，1922年出生于河崖镇小高家庄（现名北高家）。大名高淑娟，但一辈子没用过，公社化时生产队里的记工册以及我们填表都写管高氏。母亲缠足，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因劳累过度，患有哮喘、肺气肿等多种疾病，于1994年1月病故。母亲是16岁嫁到我们家的，母亲的亲生母亲在母亲两岁时就去世了。 来到我们家五十多年，当媳妇的时间比当婆婆的时间长，一直没过上好日子，及至过上好日子，又老生病，母亲常叹自己命苦。母亲生过七八个子女，活下来的只有我们兄妹4人。"莫言也回忆说，"我想起母亲挺着大肚子（那次她怀着双胞胎）头顶烈日在打麦场上的操劳的情景。母亲说肚子大得自己都望不到自己的脚。"从莫言和大哥的讲述看，母亲高淑娟的一生，包括生养的孩子数量，基本上和《丰乳肥臀》中的母亲上官鲁氏是能互为印证的。 莫言的文学世界始终充满着语言的张力与叙事的实验性，其作品中那些看似"失真"的表达，实则是对人类感知极限的文学突破。当我们穿透文字的表象，会发现这种超越常规的书写方式，既根植于个体经验的原始真实，又暗含着对文学传统的颠覆性思考。 从《透明的红萝卜》到《爆炸》的美学演进 莫言对感官世界的极致书写并非一蹴而就。在《透明的红萝卜》中，黑孩对红萝卜的奇异想象——"透明的、金色的外壳里包着活泼的银色液体"，已经展现出将生理感受转化为视觉意象的独特能力。这种转化并非简单的比喻，而是将味觉、触觉、视觉熔铸为全新的感知综合体。 到了《爆炸》，这种表现手法发展为更为复杂的"感官交响"，在物理时间的瞬间节点上，构建出纵深的心理时空。 《爆炸》开篇那记"巴掌"的描写，堪称文学史上对感官超载现象的经典呈现。物理层面不过零点几秒的接触，在文本中却衍生出数千字的感官洪流：巴掌扬起时带起的风"像陈年的米酒气"，接触脸颊的瞬间"天空中飞机拉烟的白痕突然折断"，耳中轰鸣化作"一群金色的蜜蜂撞进玻璃瓶子"，视觉里"太阳在父亲肩头摔成碎片"。 如果说《爆炸》是向内探索感知的边界，那么《藏宝图》则是向外拓展叙事的疆域。这部小说将莫言对"真实性"的思考推向了另一个维度：当虚构被彻底坦承时，叙事本身会呈现出怎样的面貌？开篇那句悖论式的宣言——"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只有一句真话——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真话"，像一个叙事陷阱，既瓦解了读者对"真实"的期待，又邀请读者参与一场关于虚构的游戏。 莫言通过这种故事套故事的结构，揭示了叙事的本质：所有的讲述都是一种建构，所谓"真相"不过是被大家共同认可的虚构。 这种对虚构的自觉意识，使《藏宝图》呈现出鲜明的后现代叙事特征。小说中的人物都在"说谎"，但这种说谎不是为了掩盖真相，而是为了暴露叙事的虚构本质。 《藏宝图》的叙事实验还体现在对"作者权威"的消解上。小说中没有全知全能的叙述者，话语权在"我"、马可、老夫妻之间流转，每个人都在讲述自己的版本，没有谁的故事更接近"真实"。这种多声部叙事消解了单一真理的存在，使文本成为各种声音碰撞、对话的场域。就像民间集市上的说书人，各自讲述着不同的传奇，真相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讲述本身带来的愉悦与思考。 从更宏观的文学史视角看，莫言的这些探索延续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实验传统。从鲁迅《故事新编》对历史的戏仿，到沈从文《边城》对抒情传统的回归，再到莫言对感官与叙事的突破，中国作家始终在寻找适合表达本土经验的文学形式。莫言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将西方现代主义的叙事技巧与中国民间文学的叙事智慧融为一体，既吸收了福克纳的意识流、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又扎根于山东高密的民间传说、说书艺术，最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莫言体"。 当然，莫言的探索也有其限度。《欢乐》中出现的"感觉灭顶"问题，提醒我们感官书写一旦失去节制，就会沦为混乱的堆砌；而过度游戏化的叙事，也可能使文本失去情感重量。但正是这种在边界上的试探与调整，构成了文学发展的动力。从《透明的红萝卜》到《爆炸》，再到《藏宝图》，莫言始终保持着这种实验的勇气，这种勇气使他的文学世界永远充满新鲜感与可能性，也使他成为中国当代文学中无法绕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