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闺秀的那一捧心呀，可禁不住洋学生摔打！（上） 尔娟是赵家的二小姐，他们家男孩子排一行，女孩子排一行，男孩子自然是遵从祖制，这一辈排盛字辈。盛典，盛轩，盛儒，女孩子呢，名字起的就怪了，是一二三四的往下排。 依兰，尔娟，珊明，似云… 倒像是鸳鸯蝴蝶派小说里的名字总显得不大气。 四个女孩子中，二小姐的名字最秀丽，人呢，长得也最乖巧，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恬静的脸蛋，梳着旧式的头，在她们老家那边只有丫头才梳辫子呢，像她这种闺秀小姐都要把头发做模做样的，在后面扭上几扭，好插簪花，夏天可以用茉莉花球。 没办法，她们内地的小姐规矩大，所以在茶座里，有人悄悄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尔娟就立刻低下了头，羞红了脸。 这次上天津来，本来她是不愿意的，可谁知母亲在后面戳了她一下，说道：你大妈好容易答应带你出去见世面，这就是要给你说亲，倘若有个好机会，就能往上嫁了！你个死脑筋，难不成要学我的样子？一辈子在这劳石坑子里苦混？ 哎。母亲是不幸的，一双小脚馋的孤零零的在庭院之间来回摇摇摆摆的走，可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大房子。关键是做太太也有三六九等的，有的太太可以琴棋书画琴瑟和鸣。 可母亲呢，内外皆难，外面一个强撑着的摊子，东拼西凑。内里呢，父亲什么都不行，但就是在玩乐嬉戏上用心，有钱的时候娶姨太太。没钱了收丫头。哎，林林总总弄了七八个孩子，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还是大妈提的，你让尔娟出去交际一下，上天津见见世面吧。 马车倒汽车，汽车倒火车。尔娟这世面还真是见到了。火车刚开起来的时候，吓得她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座位，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却不肯闭上，死死的盯着窗外的风景。 大伯现在在天津经营纱厂，据说是和人家合股，生意不错，治了一幢洋楼是三层的。尔娟走到洋楼前的时候，不禁啧啧称奇。难不成这一家子人就全都摞起来了！ 比这有趣的事还有呢！ 堂姐的衣服柜子首饰匣子，钢琴陈设，哪样她也看不懂。 就拿衣服来说，那些刚刚到膝盖的短旗袍是个什么打扮呀？要说它长也没长到脚肿，要说它短，下面套个裤子穿又显得别扭。可堂姐就是穿着那么个改良旗袍，然后上面用开司米的毛衫，哎呀，光这个腿呀！ 来接堂姐的那个男人呢？就更有意思了，直接就坐在楼下，堂姐款款的下去了，那人就站起来说哈楼哈楼，密思赵。今天的午茶会，你去不去？ 堂姐一听这话说：当然得去了，我们女子协同会在那里还有一场讲演呢，我负责给她们拍照。说到这里，堂姐扬了扬手里的蔡司相机，于是他们聊了几句，就轻快的出发了。尔娟趴在楼上栏杆那，悄悄看着。哎，这些事情哪样她也做不来！ 不过好在堂姐是肯教她的，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就像是望着一盆该修剪的小云松，随后姐姐伸出了剪刀 你这个头发不行，这都民国十年了，还梳这种盘头，剪了剪了，要我说也别梳辫子了，直接烫成葡萄烫，现在最流行了，再有你这身衣服活像是戏台上的小花旦！快脱了改穿我的茶歇裙，否则你出不去的。 于是就这样到了游园会上，堂姐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大方的向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尔娟。刚从山西来的。 呀，你们姊妹有些像呢？是啊是啊，挺标致的，鹅蛋脸。我看尔娟妹妹倒像是那月历牌上的，月下婵娟呢？ 哈哈。你还挺会形容！ 笑什么呢？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孩子们回过头，有一个性急的，干脆伸手跟那招呼上了： 亨利亨利过来，过来给你介绍新朋友，这是路易斯带来的尔娟。是她堂妹。 哦。你好，我怎么称呼miss… 尔娟听到这话，愣愣的直往后躲，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着白色的亚麻西装，系着一条淡蓝色的领带，脑袋上带了个鸭舌的高尔夫球帽，当然这些名词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当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朝她笑的时候，尔娟都傻了！攥着手绢的手心里全是汗。 人家都说是堂妹了，还问怎么称呼？当然也姓赵了。 哈哈哈哈，大伙又笑了。 哎呀，那男人拍了拍脑袋，说： 很多古中国的事儿我都给忘了，没办法，留学在外这么多年。哦，走吧走吧，讲演要开始了。 说到这里，留学生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走到了草地上，留学生上来拉开了椅子，然后对尔娟说miss赵请坐吧。 尔鹃晕晕乎乎的坐在了那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陌生男子离得这么近，尔娟用两只眼睛赶紧去找堂姐，可姐姐早就走去远处了。 于是她也没辙了，没有救兵了，可就在这时，男人一边扶着椅子背儿，一边低声问她：你想喝点什么荷兰水，可可还是橘子汽水？哎呀，我建议你喝些苏打水吧，在这个季节里吃甜的东西，总觉得腻腻的。 boy。两瓶苏打水！ 他们就离得那么近，整个演讲上面说的是什么尔娟都不知道，她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咚咚咚打着鼓，因为那张清俊的面庞，离她很近很近， 尔鹃像一只要被噎死的鸟，直着身子拢着双臂，局促的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 而那位男士呢，却在她耳边热情的说个不停。 他是不是要娶我呀？ 尔娟在心底里反复的问着自己。 （下集明天主页里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