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年1月25日的深夜，高官谭钟麟的府中传出一声声女人分娩时痛苦的大喊，谭钟麟却似乎充耳不闻，继续酣然大睡。
那年寒冬腊月的深夜里，广州城谭家大宅传出一阵紧过一阵的女人叫喊声，谭家老爷谭钟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对西厢房里的动静充耳不闻。
这个正在经历生产之痛的女子，不过是他众多通房丫鬟里最不起眼的李氏。
李氏祖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十二岁那年被爹娘托关系送进大户人家当差，那年头穷人家送闺女当丫鬟是常事，虽说要签卖身契，好歹能混口饭吃。
李氏生得水灵又能干，在知府衙门当差时被来做客的谭钟麟看中，主人家为了巴结这位两广总督，当场就把人当物件似的送了出去。
进了谭家宅门，李氏从普通丫鬟升作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老太太看她手脚勤快又不多嘴，倒常让她在跟前伺候。
日子久了，谭钟麟往母亲房里请安时总撞见这个俏丫鬟，一来二去就收了房。
这在深宅大院里不算新鲜事，可对李氏来说却是天大的造化——虽说名分上还是伺候人的，好歹不用再做粗活。
那年冬天李氏肚子显了怀，府里上下都看得明白，可通房丫头生孩子在官宦人家算不得正经喜事，更别说谭钟麟早有正房太太和几房姨太太。
腊月二十五这晚，接生婆带着两个小丫头在西厢房忙得脚不沾地，李氏疼得把被角都咬破了，东边主屋的烛火却早早就灭了。
说来也怪，谭钟麟这晚睡得格外沉，三更天时他梦见前朝重臣何凌汉穿着官服冲他作揖，惊得浑身冒冷汗。
正巧西厢房传来婴儿啼哭，管家提着灯笼来报喜，说是生了位小公子，谭钟麟摸着胡子琢磨半天，给新生儿取名"延闿"，表字"祖安"——这表字和梦里的何凌汉表字分毫不差。
李氏月子里没等来名分，还是住在西厢偏房，按谭家规矩，姨娘们吃饭能上桌，通房丫头只能站着伺候。每天开饭时辰，李氏得捧着汤碗站在正房太太身后，等主子们吃完才能去厨房扒拉两口冷饭。
有回三姨太故意把热汤洒在她手上，烫得起了水泡也不敢吭声。
好在谭延闿打小就显出过人天分，五岁开蒙就能背《三字经》，七岁作得一手工整对子。
谭钟麟请来湖南名儒教他读书，先生教什么就会什么，十三岁那年考中秀才，把整个长沙城都惊动了——这可是光绪年间湖南年纪最小的秀才郎。
等到二十四岁进京赶考，谭延闿在保和殿里写的策论让主考官拍案叫绝，放榜那天，"谭延闿"三个字赫然写在会元的位置上，破了湖南二百多年的记录。
捷报传到谭府时，正房太太亲手给李氏端了碗参汤，这是她进谭家二十年来头回被人伺候。
1916年冬天，操劳半生的李氏病逝上海，按老规矩，姨娘的棺材不能走正门。
时任湖南督军的谭延闿连夜赶回来，看见母亲的棺木停在角门边上，二话不说躺进棺材里，管家吓得直哆嗦，只听他喊："今日抬的是谭延闿的棺，看哪个敢走偏门！"最
后八个人抬着棺木堂堂正正出了谭府大门，纸钱撒了半条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