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收到一封信,请求政府把吴淞路466号的房产赠予她。陈毅看完信后立即作出批示。
上海解放那年的深秋,有个裹着粗布棉袄的妇女揣着封信走进市政府大门,这人叫凌维诚,她男人是当年死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
如今她带着四个半大孩子在吴淞路466号那栋破房子里安身,可这房子原本是日本人的产业,眼瞅着新政府要登记房产,她硬着头皮给市长陈毅写了封求助信。
这事得从十二年前说起,1937年淞沪会战打得最凶那阵子,谢晋元带着四百来号弟兄守四行仓库。
那仓库挨着苏州河,河对岸就是租界,洋人们扒着窗户就能瞧见这边打仗。
谢团长给手下打气说咱们这是演给全世界看,得打出中国人的骨气。
四天四夜打得仓库墙上全是枪眼,最后硬是扛到上头让撤进租界。
哪知道英国人转脸就把他们的枪给缴了,圈在胶州路那块地界上,一关就是四年。
关在孤军营的日子不好过,谢晋元领着弟兄们种菜、打篮球,还办夜校教认字。
可日本人那边恨得牙痒痒,1941年收买了四个兵痞子。
那天早上吹起床号的时候,四个叛徒摸进团长屋里,抄着铁镐就往人身上招呼。
等外头弟兄们听见动静冲进来,谢晋元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后来上海老百姓三十万人自发来送葬,白布条系得满街都是,可谢团长媳妇那时候还在广东乡下刨地呢。
凌维诚带着四个孩子过得苦,种地收成不好就去给人洗衣裳。
抗战胜利那年听说能回上海,把家里两亩薄田卖了当盘缠。
到了上海才晓得,原先住的地方早换了主,只能住进小旅馆。
身上就剩三块银元的时候,她在报纸缝里登了行小字:谢晋元遗属现住新新旅社。
没两天,当年那些老兵拄着拐的、瞎了眼的,一个个摸上门来。
这些老兵有的在码头扛包,有的在街上要饭,凌维诚看着心酸,干脆把人都拢到吴淞路那栋空宅子里。
要说这房子怎么来的,还是日本人投降时扔下的产业。
凌维诚领着二十几个老兵直接搬进去,用木板隔出十几个铺位。
可住的问题解决了,吃饭又成难题。
老蒋那边她去南京求过,官老爷们嘴上说得漂亮,实际半个子儿没给。
后来她领着老兵们糊火柴盒、纳鞋底,凑钱办了个"孤军工业社"。
刚开始卖毛巾肥皂还行,上海人冲着"八百壮士"的名头都来帮衬。
可架不住物价天天涨,今天买面粉的钱,明天就只能买麸皮。
熬到1948年,机器都生锈了也干不下去。
转过年上海城头换了旗,新政府开始登记敌伪房产。
凌维诚愁得整宿睡不着——要真把房子收回去,这二十几口子就得睡大街。
她连夜写了封信,把十几年遭的罪、老兵们的难处都写明白。
信递上去第三天,陈毅市长亲自批了条子:吴淞路466号归谢晋元家属使用,免收一切费用。
后来听办事员说,陈市长看完信当场拍了桌子:"抗日英雄的家属住个房子还要打报告?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那些老兵后来各有各的着落,有的被安排进工厂,有的回了老家。
凌维诚守着这栋三层小楼,把谢晋元留下的军装、勋章整整齐齐收在樟木箱里。
五几年的时候政府来人量过房子,说是要给她换套干部楼,老太太摆摆手说住惯了。
这房子墙根还留着当年枪眼,下雨天墙角泛潮,可她觉得踏实——这儿装着四百多个弟兄的故事,装着苏州河畔的枪炮声,也装着她半辈子的酸甜苦辣。
如今走过吴淞路老房子的人,还能看见门口挂着"谢晋元故居"的铜牌。
三楼的窗户常年开着,仿佛还在等着那些拄拐杖的老兵回来串门。
街坊们说,老太太临走前把房子钥匙交给街道,就一个要求:得给当年那些老弟兄留间活动室。
现在那屋里还摆着老式缝纫机和肥皂模具,墙上的老照片里,二十几个汉子围着凌维诚,笑得像当年刚搬进新家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