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汉口,黄克诚的岳父因贩卖鸦片罪被判死刑。行刑前,黄克诚找到负责此案的干部,提了一个请求。
这一年,黄克诚的岳父因长期贩卖鸦片被押上审判台,这位曾在旧社会勾结汉奸的商人,成了新政权的重点打击对象。
中南局经过调查核实,最终下达了死刑判决书。
黄克诚的妻子唐棣华听闻消息后,整夜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她心里清楚父亲的罪孽,可想到生养之恩,眼泪还是打湿了枕头。
时任湖南省委书记的黄克诚默默看在眼里,连续几晚把办公室的煤油灯芯挑得更亮了些。
在岳父即将执行枪决的前两天,这位从不求人的将军骑着自行车来到办案干部高文华家中,只提了个简单请求——让妻子见父亲最后一面。
这个湖南永兴走出来的农家汉子,人生轨迹就像他补丁摞补丁的军装一样朴素。
1902年冬天,黄克诚出生在佃农家庭,八岁那年跟着伯父进私塾认字,趴在漏风的窗户边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
1925年加入共产党时,他把家里仅有的两亩水田卖了当路费,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革命洪流。
1928年湘南起义的枪声里,黄克诚带着百十号农民赤卫队摸黑翻山。
他们用土炮轰开永兴县城门时,守城的保安团还在赌桌上吆五喝六。
在红军队伍里,这个戴圆框眼镜的书生渐渐显露出带兵天赋——打赣州城时他反对强攻,带着队伍绕到敌人粮仓放火,反围剿时又建议放弃死守,钻进山沟和国民党军打游击。
抗日战场上,黄克诚的新四军第三师让日伪军吃了不少苦头。
有年冬天大雪封山,他把棉衣让给伤员,自己裹着茅草在战壕里指挥。
战士们记得清清楚楚,黄师长揣着半块冻硬的窝头,在地图上画出一个个穿插路线,专挑鬼子换岗的时辰下手。
等敌人被拖得人困马乏,他立马集结主力猛扑,硬是把装备精良的关东军打得丢盔弃甲。
要说黄克诚最出名的还是那份抢占东北的建议书,1945年日本刚投降,他就给中央写了万言报告,说关东的黑土地能产粮,铁路网能运兵,工业基础能造枪炮。
后来四野百万大军出关,果然靠着东北的物资撑起了半壁江山。
这些战略眼光,都是他夜里就着油灯啃地图啃出来的。
生活里的黄克诚抠门得让警卫员头疼,有回后勤部送来新棉衣,他非让人把袖口的破洞补上再穿。
每月两盒火柴的配额,他点烟、看文件都得精打细算。
警卫员偷偷多领了两盒,被他训得三天不敢抬头。
家里规矩更是铁板钉钉:儿女上学全靠自己考,亲戚找工作不许打旗号,连食堂打饭都得跟战士排一样的队。
这种较真劲儿在1952年遇到了考验,岳父的案子证据确凿,鸦片账本、往来信件摆满了半间屋子。
中南局的死刑令下来那天,黄克诚在办公室抽了半宿旱烟。
他比谁都清楚,求情的话只要说半句,下面人就会网开一面。
可天亮时分,他还是把求情信锁进了抽屉,只给妻子争取了个探监的机会。
刑场设在汉阳江滩,唐棣华隔着铁栅栏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回来时眼睛肿得像桃子,却半句埋怨的话都没说。
黄克诚站在家门口的槐树下,看着妻子单薄的背影,手里的烟灰积了半寸长。
他知道,这棵亲手栽的槐树,往后又要多挨几场风雨了。
1986年冬天,黄克诚走完了八十四年的人生路。
追悼会上,妻子写的挽联被北风吹得哗哗响。
来送行的老部下们红着眼眶念叨,说黄老总这辈子就像他打仗时用的指南针——甭管多大的风雨,指针永远指着正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