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知青戴建国不顾家人的反对,硬娶痴傻的程玉风为妻,新婚夜,正当戴建国流泪解开她的衣扣时,谁料,程玉凤却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来得太突然,戴建国踉跄后退,捂住肿胀的鼻子,心里却怪不起她,她一个疯掉的人,能懂啥呀?
那晚,烛光照着炕上撕碎的教案和他背上被抓出的血痕,戴建国没哭出声,就轻轻抱住程玉凤哼起上海滩的小调,唱了整晚,好像那血是黑土地的盐巴,腌着他后半辈子的日子。
1970年,戴建国刚满18,坐了几天火车到黑龙江逊克县下乡。
他一个上海小伙,细皮嫩肉的,干农活笨手笨脚,锄头都拿不稳当。
屯子里的人笑话他:“这城里来的公子哥,能顶个啥用?”可程玉凤不同,她是屯花,脸蛋儿白净得像山里的雪,偏就看上这愣头青。
收工后,俩人常在玉米地里说悄悄话,风吹高粱秆儿沙沙响,戴建国说起黄浦江的轮船,程玉凤咯咯笑着指天上的云:“你看,那像不像你老家啊?”他眼里带光,心就踏实了。
小凤不光脸蛋俊,还手巧,教他劈柴生火,戴建国觉得这片黑土地有了奔头。
可世上好事总不长久,小凤的爹妈急得跳脚,就这一个闺女,咋能嫁个连锄头都握不稳的城里小子?她妈抹泪劝:“他哪天想家了拍屁股就走,你咋活?”
老人说得出做得到,1971年冬,戴建国回上海过年,他们就给小凤定了亲,男方是邻村的粗壮汉子。
小凤死活不肯,把媒人送的红布扔出院子哭喊:“我不嫁,死也不!”外婆指着鼻子骂:“钱都收了,要退婚你自己找上海人要300块去!”
程玉凤一咬牙,走了一天山路到县城,哆嗦着发封电报:“速寄300元救我。”
电报石沉大海,没回音,没消息。
戴建国刚下乡穷得叮当响,凑够300块得顶两年工资;还是他压根没想过娶农村姑娘?
说不清,那阵子他日子也苦,父母催他别傻了回上海,人心隔着千山万水,电报纸就碎在地头风里了。
接亲那天,爹妈喊人把小凤捆在被子里抬走,她挣扎着嘶喊:“戴建国!我被卖了啊!”
那喊声一路撕心裂肺,路多长就喊了多久。
进了新房,陌生男人穿着红棉袄站着,小凤挣开绳子一口血喷在被子上,接着是一串凄厉的笑,笑着笑着就晕死过去。
醒了后,她疯了——不认人,只会傻笑乱打滚儿。
转年开春,戴建国回屯子,村口大娘拽住他说:“你可回来了!小凤她……她疯了!”戴建国像被冰锥扎了心,疼得说不出话,腿软得跌坐地上。
后来他考上村小老师,每天站在黑板前讲课,粉笔没握稳就摔碎,黑板上的字变得模糊,脑子里净是玉米地的风声和小凤的笑。
日子一晃到1978年,知青们抢着返城,上海家里信催他:“快回,好日子等着呢!”
戴建国收拾行李,天不亮往村口走,老榆树下却蹲着个人,程玉凤。
平时疯癫的她那刻特别安静,头发乱得鸟窝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他,不喊不闹。
戴建国脚像灌了铅挪不动,电报里那“救我”两字蹦出来扎心,他猛抽自己一耳光,突然想:我走了还算个男人?狠咬牙回村了。
从那起,戴建国铁了心赎罪。
他往程家跑,怪了,只要他在,小凤就安生不少,乖乖坐炕沿上听他读课文。
1979年秋,他带她去公社领证,那天他27岁生日,把红本本递给她笑:“小凤,你看,咱结婚了。”
程玉凤摸着本子上自己的名字傻笑,揣在怀里连睡觉都攥着不放。
村里人背后嚼舌:“上海的好日子不过,偏守个疯媳妇!”
上海的爹妈气得生病写信骂,戴建国只摇摇头,啥也不解释,婚后的苦才刚开头。
教案常被她撕碎,半夜睡得香脸上就火辣辣疼,小凤瞪着眼喊“建国”乱抓,戴建国就笑着哄:“别闹啊,小凤乖。”
旁人看不下去劝:“送精神病院吧,你这日子不是人过的!”他憋着一口气:“她为我疯的,我嫌她,老天爷看不下去。”
难熬的日子缝缝补补过下去了。
1997年,上海家里来信说出事催他回,岳父拉着他手叹气:“你对小凤够意思了,留她,自己走吧。”戴建国摇头:“她离了我活不了。”
于是背疯媳妇和儿子回了上海闸北的老屋,小凤总偷偷往外跑。
一回天黑了人不见了,戴建国骑自行车在胡同里找整夜,快餐店门口见她蹲着盯别人吃盒饭,他冲过去搂住她嚎啕:“咱回家!我哪也不丢下你了。”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小凤哪懂呀?
一晃2010年,儿子戴亮带着媳妇孩子陪爹妈吃饭。
戴建国点瓶黄酒,服务员摆俩酒杯,小凤突然指着空处啊啊叫。
戴建国试探问:“你也想喝点?”她居然点头!全家举杯碰一块,小凤抿了一小口脸红扑扑的。
儿子站起来说话:“爸,妈,你们遭罪了。”
就在那时,程玉凤抬头清清楚楚地说:“儿子……谢谢你。”
戴建国手里的酒杯“当啷”掉地上,他扑过去紧抱她泪如雨下,这世上爱情啊,花前月下的甜,海誓山盟的响,都敌不过东北黑土地里长出的草根,风大雨大根不烂。
戴建国一辈子没说过“我爱你”,可那晚炕上的血、胡同里的泪、酒杯里的酒,比啥情话都活得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