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还差一刻，巷口的“老陈饭馆”里，不锈钢餐盆在操作台上码得整齐，萝卜炖肉的香气刚漫出后厨——这是老陈坚持了半年的习惯，每天傍晚六点到六点半，给附近独居老人、环卫工提供免费便饭，食材简单却管饱，全凭一份心意。 门帘被猛地掀开，三十多岁的男人攥着背包带闯进来，声音带着急腔：“老板，先给我盛碗饭呗？我赶七点的火车，晚了就赶不上了。”老陈正擦着碗，抬头愣了愣：“兄弟，咱免费饭六点才开始，现在菜还没热透，而且常来的张姨、李叔他们还没到，得等大家都在才开餐。” “等什么等？不就是碗剩饭吗？提前十分钟能咋地？”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手往柜台上拍了一下，“我看你就是小气，怕多给我一碗！”这话让老陈皱紧了眉，他指着墙上贴的纸条——“免费便饭每日18:00-18:30，按需取用，请勿提前”，字是用红笔写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兄弟，不是我小气，这饭是给有需要的人留的，提前开餐，后面来的老人可能就没热饭吃了。而且菜刚从冰箱拿出来，现在盛给你是凉的，吃了闹肚子咋办？”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吃！你开饭馆的，给碗饭还这么多规矩？”男人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带着挑衅。旁边擦桌子的服务员小周想劝，被老陈拦了下来。老陈放下手里的抹布，声音沉了下来：“我开饭馆是要赚钱，但这免费饭是我自己贴钱做的，图的是让真需要的人暖肚子，不是让你耍横的。你赶火车我能理解，但规矩不能破——今天我给你提前盛了，明天就有人要求提前半小时，后天可能有人直接抢，这饭还能给到该给的人手里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男人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去掀盛菜的盖子。老陈一把按住他的手，语气里带了火：“你要是饿，我可以按成本价给你炒个蛋炒饭，十分钟就能好，比这免费饭热乎。但想让我破规矩提前给你免费饭，不可能！我给得起这碗饭，却给不起没规矩的纵容——要是连‘体谅’都得靠抢，这善意还有啥意义？” 这话让男人愣住了，柜台边几个等着吃饭的老人也搭了腔：“小伙子，老陈这饭不容易，每天天不亮就去买菜，就为了让我们吃口热的，别为难他了。”“是啊，赶火车就点个快餐，也花不了几个钱，别跟我们这些老人抢免费饭了。” 男人攥着背包带的手松了松，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闷哼了一声，转身摔门走了。老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拿起勺子把菜倒进大锅里加热：“再等五分钟，张姨他们该到了，今天的萝卜炖肉多炖了会儿，烂乎。” 锅里的肉香又浓了几分，贴在墙上的纸条被灯光照着，红笔字显得格外清晰。其实没人在乎那提前十分钟的饭，大家在乎的是：一份善意要是没了边界，最后可能连“善意”本身，都会被慢慢磨没——就像老陈说的，热饭要给饿肚子的人，但更要给懂规矩、知体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