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在我家住了整整 12 年。我老公天天念叨，说丈母娘把咱家当养老院了。上个月老太太突然走了，临走前把老家的房子给了她孙子，就我弟家那小子。给我儿子留了张银行卡，说是补偿。老太太刚走那几天，家里静得吓人。以前她总爱在厨房转悠，要么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老大，我和老公总说她吵。现在那些声音都没了，老公倒不念叨了，可我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心里像被掏了个洞。 处理后事那几天，我弟一家来得挺勤，我弟媳妇脸上一直挂着笑，跟亲戚们说 “我妈最疼孙子，这房子给小宝是应该的”，转头就拉着我胳膊问：“姐，妈给浩浩那银行卡，你查了没？里面有多少钱啊？” 我当时没心思跟她掰扯，就说还没顾上，她撇撇嘴，没再多说，但那眼神里的不自在，我看得明明白白。 过了一周，我终于有空拿着卡去银行。输密码的时候手都抖，那密码是浩浩的生日，老太太记了快十年，以前总说 “浩浩生日好记，跟我年轻时候住的胡同号一样”。查完余额我愣了 —— 不是我想的三两千，是整整十五万。我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老太太平时多省啊，买菜总挑傍晚打折的，衣服穿了五六年都不舍得扔，怎么攒下这么多钱？ 晚上我跟老公说这事，他也愣了，半天没说话，后来叹口气：“以前总说她占地方，现在才知道，她没少帮我们。你还记得前年你住院，浩浩没人管，是谁天天早上五点起来送浩浩上学，晚上接回来做饭？是妈啊。” 我没接话，心里堵得慌，想起以前总说她电视声音大，现在客厅里没了那声响，连新闻联播的时间都觉得空落落的。 没想到第二天我弟就上门了，一进门就往沙发上坐，开门见山：“姐，我听说妈给浩浩留了十五万？” 我点头，他接着说：“这不对啊，妈那房子值小一百万，给小宝是应该的，但这钱是不是该分我点？毕竟我也是她儿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我老公先站起来了，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你好意思说这话？妈在我们家住了 12 年，你管过几次？平时逢年过节，你除了来拿东西，还做过啥？去年妈感冒发烧，躺在床上起不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说你要陪客户喝酒，没空来。现在妈走了，你倒想起要钱了？” 我弟脸一下红了，站起来跟我老公吵：“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有啥关系？”“咋没关系？妈在这儿住，水电费、物业费、医药费，哪样不是我们掏的？你给过一分钱吗？” 我老公越说越激动，我赶紧拉了拉他，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 —— 是老太太走前塞给我的，说等她走了再看。 我把纸条递给我弟，上面是老太太歪歪扭扭的字：“小宝爸妈爱赌，房子给小宝，是怕他们把房卖了，小宝没地方去；十五万给浩浩，是看着他爸妈上班累，浩浩报补习班要花钱。老大（我弟）要是来闹，让他想想，这些年他管过我一天吗？别跟他吵，不值当。” 我弟拿着纸条，手都在抖，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没那么气了，反而有点可怜他 —— 老太太到最后，还在为他着想，怕他在亲戚面前没面子。 从那以后，家里还是静，但我不再觉得空了。每天早上我会在厨房多摆一副碗筷，就像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一样；晚上看电视，我会把声音开得跟她以前一样大，偶尔还会跟老公说：“你听，这剧跟妈以前爱看的那个多像。” 老公总会点点头，然后给我递杯热水。 有时候浩浩会拿着那张银行卡跟我说：“妈，奶奶是不是怕我没钱买文具啊？” 我会摸着他的头说：“是啊，奶奶最疼你了。” 其实我知道，老太太留的不只是钱，是她这 12 年没说出口的疼 —— 疼我上班累，疼老公撑起这个家，更疼浩浩从小没怎么享过奶奶的福。 现在我再也不觉得老太太吵了，反而希望能再听听她在厨房切菜的声音，听听她看电视时跟我念叨 “这人咋这么傻”。那些以前觉得烦的日子，现在都成了最暖的回忆，填在我心里那个曾经空着的洞里，满满的，都是老太太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