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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腌菜就饭香

□刘士峰

20世纪的60年代,农村经济落后,农家生活也相对拮据,能填饱肚子成了人们的奢望,副食蔬菜全靠一缸白萝卜咸菜来维持口腹日常。每年秋后腌咸菜,成了母亲生活中一件极其重要的内容。

立了秋,母亲把咸菜缸里的白萝卜捞出来,在小屋房檐上一个个摆开晒起来。一个多月后,咸萝卜经过秋风的吹拂、阳光的蒸晒脱去了多半水分,晒过的萝卜身上起了一层盐巴,这时候母亲找来小坛子把萝卜装上。年幼的我问母亲,怎么每年都要晒萝卜啊?母亲说,居家过时光,要顾长远,把萝卜晒晒,收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母亲一边往小坛子里装萝卜,一边说,晒的萝卜不能太干,里边没啥水分了就干硬,嚼着费牙口。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晒过的萝卜捏起来软软的,身上一层盐渍,拍几下,盐渍就扑簌簌往下掉。吃的时候那盐渍咸的齁嗓子,母亲用温水泡上一会儿,把盐渍洗掉,切成萝卜段,全家人吃着软软的萝卜吸溜着稀饭,就哄饱了肚子。

十多岁的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代谢也快。放学后饥肠辘辘,找块黄窝头垫吧一下,摘下梁头下的挂干粮篮子,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在屋里寻摸一圈,看到小坛子,拿一根晒过的白萝卜,洗去盐巴后,咬一口嚼着像瘦肉一般,软软的且又很劲道,我倒上半碗热水,边嚼边喝,肚子很快不那么空落落了,又能顶一会儿了。

秋后,生产队给我家分了几十斤萝卜。母亲把咸菜大缸里腌过萝卜的咸菜汤,舀到盆子里留着,母亲说,腌新萝卜的时候可以把咸菜汤倒进去,能省些盐钱。她把缸底的白萝卜捞出来,刷干净大缸后,母亲拿来切菜板,先用菜刀把萝卜缨子切掉,把白萝卜身上的毛须刮干净,洗两三遍,控干了水分,再把萝卜一层层摆进缸里。母亲摆一层,撒一层盐,直至大缸满了,再把咸菜汤倒进去,找来大石块压上才算大功告成,只等腌透后享受脆生生的白萝卜,下饭时吃着如脆梨的白萝卜,咀嚼品味着岁月的滋味。

入冬后,新腌制的白萝卜咸盐还没渗透是没法吃的,一股生萝卜气不说,还辣嗓子。这时候母亲就把之前晒过的萝卜切了应付一阵子。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母亲晒干萝卜是为了应付青黄不接的时光。

后来,父亲在自己地头种了些萝卜、芥菜、茄子、辣椒等填充餐桌上的副食。秋后母亲把白萝卜、芥菜腌上了,新萝卜还不能吃,晒干的萝卜吃着又单调乏味,怎么办?母亲自有招数,她总能把日子调配出花样儿来。

秋后的茄子秧上,大茄子已吃完,只剩下一些小茄子包,如鸡蛋大小。母亲摘下洗干净,把茄子包切成两半,用锅煮了,晾凉,找一个瓷盆,把茄子包用碎盐腌上,里面放些青辣椒,撒点花椒,两三天后就可以开吃。吃饭时拿半个茄子包,软软糯糯的茄子包,花椒的香气、辣椒的辣味直抵味蕾,简朴的菜肴简直就是珍馐美味。

清贫日子里母亲总是费心掂量,才不至于让我们的日子乏味无香,母亲总能让生活翻出新花样,让我们感受到母爱的聪慧和力量。

如今,大鱼大肉都吃腻了,偶尔去超市买点咸菜吃,却再也吃不出母亲腌制的脆生生的咸萝卜、软乎乎的干萝卜以及那个香喷喷的茄子包的风味……

几十年过去了,母亲腌制的咸菜,伴我们走过沧桑岁月,在舌尖上留下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