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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礼》 司仪正在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请新人交换戒指,陈远却有些走神。他下意识地摸了

《彩礼》 司仪正在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请新人交换戒指,陈远却有些走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张硬质的银行卡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为了凑齐里面的四十八万,他几乎掏空了父母半生的积蓄,自己也背上了不小的债务。他知道家乡有这个风俗,也心甘情愿,因为他爱林晓,爱那个笑容像初阳般温暖的姑娘。只是,这份“心甘情愿”在此刻,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仪式刚结束,喜庆的喧闹声瞬间充满了大厅。陈远正想牵起林晓的手去敬酒,却看见他的岳母,赵秀兰女士,满面红光地朝主舞台走了过去。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那个装着银行卡的红色锦盒,像握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司仪显然没接到这个流程,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把话筒递了过去。 “各位亲朋好友!”赵秀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因激动而有些尖锐,“今天我问大家一句,生闺女好不好?” 台下响起一阵礼貌而略带迟疑的附和:“好!” “我有闺女,我高兴!”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远感觉脸上像被火烧一样,所有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他听见身旁有人发出轻微的吸气声,看到几位长辈尴尬地低下头,假装整理餐巾。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父母的脸色。那句“我有闺女,我高兴”,在他听来,无比刺耳。 一只微凉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他紧攥的拳头。是林晓。她侧过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有歉疚,有难过,还有一种复杂的、他读不懂的情绪。 宴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陈远努力维持着笑容,一桌一桌地敬酒,但总觉得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在刺着他。 敬酒到长辈席时,他看见林晓的大姨正拉着赵秀兰低声说话,语气带着责备:“秀兰,你刚才那是干什么?多让孩子下不来台……” 赵秀兰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褪去,声音依旧响亮:“我怕什么?我闺女值这个价!这钱是我应得的,我这辈子……” “妈!”林晓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她走到赵秀兰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大姨,没事。妈高兴,就让她高兴吧。” 陈远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妻子。 林晓转过头,看向陈远,轻声说:“阿远,陪我出去透透气,好吗?” 两人走到宴会厅外的露台上,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室内的闷热与尴尬。林晓靠在栏杆上,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阿远,对不起,让我妈……让你难堪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你能不能,试着从另一个角度看看她?”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一段艰辛的岁月:“我七岁那年,我爸就走了。家里欠了债,债主天天上门。我妈,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女人,白天在纺织厂当挡车工,三班倒,晚上回来还接糊纸盒的零活。她一个人,像头沉默的牛,硬是把债还清了,还供我读完了大学。” 林晓的眼里泛着泪光:“你们看到她举着彩礼兴高采烈,觉得她是在卖女儿。可你们知道她昨天夜里对我说什么吗?她抱着我哭了,她说,‘晓晓,妈这心里,一半是高兴你找到了好归宿,一半是……是怕啊。妈老了,没本事,给不了你什么。有了这笔钱,放在亲家那里,就等于给你存了一份厚厚的保障。将来万一,妈是说万一,你在婆家受了委屈,或者陈远……你腰杆也能挺得直些。这钱,妈一分都不会动,都是你的。’” 陈远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从未想过,那看似贪婪和炫耀的姿态背后,竟然藏着一个母亲用她笨拙、甚至有些扭曲的方式,为自己女儿构筑安全感的孤注一掷。她不懂得以优雅的方式表达爱,她一生的经验告诉她,金钱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她用一种近乎偏执的、会引来误解的方式,试图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再为女儿铺一块砖。 就在这时,赵秀兰有些局促地走了出来。她脸上的亢奋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和不安。她走到陈远面前,没有说话,而是从那个紧紧攥了一晚上的锦盒里,抽出了那张银行卡。 她拉起陈远的手,将卡郑重地放在他手心,然后用她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手,将他的手指合拢。 “小远,”她的声音第一次显得如此苍老和柔软,“妈刚才……是不是说错话,给你丢人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陈远的眼睛,“这钱,你拿着。你和晓晓,拿去用。买个小车,或者……以后有了孩子,花销大。妈……妈只要你们俩好,就行了。” 那一刻,陈远看着岳母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所有的不解、尴尬和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感到鼻尖一酸,反手紧紧握住岳母粗糙的手。 “妈,”他声音洪亮,带着真挚的笑意,“您没说错!生闺女就是好!不然我哪能娶到晓晓这么好的媳妇?这钱,我们先替您和爸保管着,就当是您的养老基金,以后我们每个月再往里添!” 他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卡,感觉它不再是冰冷的交易凭证,而是一座连接了过去与未来,理解了与被理解的桥梁。 婚礼的喧嚣终会散去,但生活温情的底色,在这一刻,才真正铺陈开来。爱有不同的形态,有时它藏在一份笨拙的保障里,而理解,是开启它的唯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