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开国中将梁兴初在太原化工厂劳动改造,一次扫地被工人喊住:“梁师傅,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他欣然答应,却不知他是“万岁军”军长,直到平反那天,大家才恍然大悟,这位“老梁头“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 1973年,61岁的梁兴初被一辆卡车拉到太原西郊的义井化工厂。他来这儿的目的就四个字:劳动改造。 卡车停在厂门口时,他使劲攥了攥衣角——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旧干部服,袖口那儿还打了块蓝布补丁。门卫登记时抬头问他“以前干啥营生的”,他咧嘴笑了笑,露出点牙花子:“嗨,就当过几年兵,没啥正经活儿干。”说完低头填了表,拎着个旧帆布包就进厂了。 厂里给安排的活儿是扫地,外加收拾车间外的废料堆。头天上班,负责带他的老王头瞅他岁数不小,怕他吃不消,递过扫帚时还说:“老梁啊,咱这儿活儿不重,扫干净就行,不用太拼命。”梁兴初接过扫帚,杆儿磨得发亮,他掂量了两下:“没事儿王师傅,干活就得像干活的样儿。” 还真别说,老梁头干活是真不含糊。别人扫地扫一遍就过,他非得扫三遍,犄角旮旯里的铁屑、纸片都拿小铲子抠出来,废料堆码得整整齐齐,比仓库管理员码的还规矩。没过俩礼拜,车间里的人都知道了,新来的老梁师傅,人老实,干活细,就是不爱说话,问他以前在哪儿当兵,他总含糊其辞:“山里待过,水边也待过,记不清了。” 有回车间的冲床坏了,几个维修工捣鼓了一上午,满头大汗也没修好,急得车间主任直转圈。老梁头正好扫地路过,瞅了两眼,蹲下身摸了摸机器底座,又扒开齿轮瞅了瞅,突然开口:“张主任,要不试试把那个传动轴的螺丝松半圈?看着像是咬合太紧,发热卡住了。” 张主任一愣:“老梁师傅,你还懂这个?”老梁头嘿嘿笑:“瞎看的,以前在部队修过卡车,原理大差不差吧。”维修工将信将疑地照做,果然,螺丝一松,机器“嗡”一声就转起来了。张主任拍着大腿:“老梁头,你可真是咱厂的福星!”老梁头摆摆手:“碰巧碰巧,你们才是行家。” 打这儿起,厂里人更待见老梁头了。年轻人爱跟他搭话,小李子刚进厂那会儿,操作机床总毛手毛脚,老梁头见了,就蹲在旁边看,等他歇气时递过搪瓷缸子:“小子,你刚才进刀太快了,铁屑飞溅容易伤着眼睛,下次慢半拍,稳当。”小李子后来才知道,老梁头教的那几招,都是部队里摆弄军械的老法子,实用得很。 下雨天车间漏雨,老梁头踩着梯子上去补屋顶,动作比小伙子还利索;冬天水管冻裂,他带着人烧热水慢慢化冻,还念叨:“这水管跟人一样,冻着了不能硬来,得慢慢缓。”他从不提自己的过去,工人们只当他是个经历坎坷的老兵,没事就喊他“老梁头”,拉他一块儿蹲墙根晒太阳,分他半块馍馍。 1979年春天,厂里突然来了辆小轿车,下来几个穿军装的人,直奔废料堆找老梁头。那会儿老梁头正帮着搬钢板,听见有人喊“梁兴初同志”,他手里的钢板“哐当”掉地上,愣了半晌才转过身。为首的军官敬了个礼:“梁军长,平反文件下来了,中央请您回北京。” “军长?”旁边的老王头耳朵尖,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嗒”掉地上,“老梁头……你是军长?” 老梁头,不,梁兴初,眼圈有点红,拍了拍老王头的肩膀:“以前是,现在啊,还是你们的老梁头。” 消息像长了翅膀,厂里瞬间炸开了锅。张主任想起冲床的事,小李子想起机床的叮嘱,扫地的大姐想起老梁头总帮她捡车间外的废铁丝——“我说他咋懂那么多!松骨峰阻击战,万岁军!那不是课本里写的英雄吗?” 卡车来接他那天,厂里人都来送。老王头塞给他个布包,里面是几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老梁头……不,梁军长,路上吃。”梁兴初接过布包,使劲攥着,朝大伙儿鞠了个躬:“谢谢大伙儿这几年照顾,我老梁,没忘。” 车开远了,工人们还站在门口瞅着。小李子抹了把脸:“原来咱天天跟大英雄一块儿干活呢……”老王头叹了口气:“啥英雄啊,就是个实在人,跟咱一样,干活吃饭,疼人。” 后来厂里再扫地,总有人念叨:“还是老梁头扫得干净。”只是那扫帚,再也没人能扫出当年的仔细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