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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忆.琐记(七) 外婆姓贾,至今我不知道她的名讳,小的时候也没有

琐忆.琐记(七) 外婆姓贾,至今我不知道她的名讳,小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去问一下舅舅们,从我记事起,外婆已有60多岁了,已经很老了。等我长大了想了解这个属于一个人的基本信息时,知道情况的人均已辞世,是个遗憾。 外婆岀生于清末民国初,大约1910年左右。她象商州山区里的许多女子一样,几岁的时候就被母亲裹了脚,脚变成了三寸金莲,走不了长路,不能上山不能下河,干不了农活,只能在家里干些家务,纺线织布、浆洗衣服、洒扫庭除、忙家人的一日三餐。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读书识字。所以说,外婆是个不识字的小脚老太太。听我母亲讲,外婆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外婆十四岁时就嫁到婆家,新郎才十岁,就是我外爷,原因是我外爷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家里缺人手,外爷十岁就结婚了。 我小时候一直纳闷,外婆为什么有那么小的脚。外婆告诉我说,小时候她母亲给她裹脚的时候,钻心的疼,还流了血,肯定还把脚里边的骨头都裏骨折了。我想既然那么疼,为什么还要裹?外婆说,那时候小女娃都要裹脚,裹的越早裹出来的脚越小,越小越好,不裹脚或大脚片就找不到婆家就嫁不出去。我当时还在想,嫁人就那么重要吗?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去四五里外的外婆家里玩。那里有大舅家、小舅家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是可以一起疯玩的,比我大的,让着我,比我小的,跟着我跑,一起打沙包,捉迷藏,打陀螺,打纸牌,粘知了,偷苹果,偷西瓜,爬树,跳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那时候小,真的是无忧无虑,一玩一整天。经常玩的忘记了吃饭,外爷和舅母就倒处找、喊我们回家吃饭。因为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从商州迁来的同乡,大家说着同样的话,吃着同样的饭食,所以舅舅他们村里的人大都认识我,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外孙、谁家的外甥。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上小学,几乎每个周末都想去外爷外婆家里去玩。母亲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同意,或是她带我去,或是我单独自己去。实际上母亲何尝不想回娘家呢。可是那时候文革刚结束,生活困难,物资匮乏,家家户户粮食紧张,常去会给外爷家舅舅家带来生活压力。商州老家那边不时会有人到眉县来看望外爷外婆,带的礼物就是商州山里的土特产,核桃、柿饼、板栗,红薯片干、土豆片干、干豆角、粉条,还有各种能煮饭的豆类,以及商店里仅有的那些东西,诸如江米条、小饼干、小蛋糕、小点心、酥饼、爆米花、象鞋底子那样大的咸饼、硬的咬不动且粘牙的分不清什么颜色的糖果等。外爷外婆舍不得吃,大多留给我。除外爷去我家时带一些以外,还给我留一些,等我到他家时给我吃。 我每次从外面玩回来,回到外婆屋里,外婆就拉过我用湿毛巾把我的脸手擦干净,把门关上,从挂在坑头空中的蓝子里取出那些小吃货,让我悄悄地快点吃一些,吃完了,帮我把嘴抹干净,才又打开门。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还是吃的东西太少了呀。 外婆因为是小脚,年老时更不能方便地走路,就是走四五里路到我家,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我母亲就隔三差五地去看望外婆,帮外婆收拾一下屋子、或洗洗衣服、或拆洗晾晒被褥。有时我父母把外婆接到我们家,待上十天半个月,她又说待不住要回去,她还操心外爷在家咋吃饭呢。 外婆很干净、利落。白色的头发总是梳理的光光的,衣服穿的很平整,布鞋面从不见沾的有灰尘。就是牙齿脱落的多,几乎没有几颗牙,吃东西咬不动,总在嘴里回来回去。外婆抽烟,她随身带有一个铮亮的铜烟锅,烟锅安装在一个近一尺长的中空的竹杆上,烟锅杆下面垂吊着一个装烟丝的烟袋,黑色的烟袋上绣的有一朵兰花,时常见她给烟锅里装烟丝,用手指压实,点上火,边抽烟边和我们说话,脸上从来都带着笑意,我自小时候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外婆吊过脸、发过火、不高兴过,总是笑咪咪地,每当我看见外婆把烟丝装好,我就专门负责划着火柴给外婆点烟。有时有客人给外婆发一支纸卷烟,她也抽。外爷也抽烟,外爷和外婆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外婆抽完一锅烟,外爷想抽烟了,就接过烟锅装上烟丝自己再抽上一锅。 记得上大学时有一年放暑假,外婆在我家里。我每天抄写一些从学校借来的书,好象是西方哲学史之类,晚上也看也抄,忘了天热和蚊虫叮咬,外婆就默默地坐在我旁边拿把扇子给我扇风驱蚊,还笑着给我说,差不多就对了,出去玩玩。 外婆作古已经快三十年了,我时常还会梦见外婆手里拿着烟袋锅,笑咪咪地看着我,象我小时候记得的那样。(2025.11.15.吕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