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9岁的我正埋头苦读,梦想着考上重点大学,改变人生轨迹。
那天,母亲慌慌张张闯进屋,说表妹病重,要我去乡下照顾几天。
我满心疑惑,收拾了课本和衣服,跟着父母上了车,车子却开进了偏僻的山村。
“晓晴,没有表妹生病,你是来结婚的。”母亲的声音颤抖,撕碎了我的希望。
我瞪着陌生的张家人,哭喊着要回家,可父母铁了心让我留下。
婚礼当晚,我穿着不合身的红裙,像木偶一样被摆弄,心底只剩绝望。
张婶端来一碗热面,柔声安慰:“孩子,慢慢来,我们不逼你。”
她看到我的课本,眼睛一亮:“有学问的姑娘,不能埋没在这儿。”
我愣住了,没想到这农村人家,竟会为我的大学梦撑起一片天。
01
1985年的初夏,我19岁的林晓晴正埋头于高考复习的书海中,成绩在班里总是前三,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考个名牌大学完全没问题。
那天傍晚,妈妈急匆匆推开我的房门,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慌张。
“晓晴,快收拾几件衣服,你表妹病得厉害,家里让你去照顾她几天。”
我放下笔,心里一阵疑惑:“现在?高考还有三个月,我得复习啊。”
“就几天,不会耽误你的。”妈妈的声音有些急,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我。
爸爸随后走进来,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别磨蹭,赶紧收拾,车在外面等着呢。”
我从没见过爸爸这么严肃,心底泛起一股不安,但表妹小时候常带我玩,我不忍心拒绝。
我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和课本,跟着父母上了车。
车开了四个小时,窗外的城市灯光渐渐被山间的黑暗取代。
我问了好几次表妹得了什么病,爸妈总是支支吾吾,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土路边只有几盏昏黄的灯。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表妹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下了车,爸妈带我走进村头一户人家,院子里坐着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表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我急得声音都高了几分。
妈妈看了那对夫妻一眼,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像在颤抖:“晓晴,没有表妹生病,我们是带你来……来结婚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结婚?你们说什么?!”
“这是张叔和张婶,这是他们儿子志强。”爸爸指着那一家人,语气冷硬,“从今天起,你就是张家的媳妇了。”
我感觉天塌了,尖叫着喊:“我不嫁!我要回去!我要高考!”
妈妈扑过来抱住我,眼泪流了一脸:“晓晴,这是为你好,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懂的。”
“为我好?骗我来嫁人叫为我好?”我挣扎着想跑,却被爸爸拽得死死的。
“你给我老实点!这婚你必须结!”爸爸的吼声让我心寒。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没人理会我的绝望。
张家人在一旁沉默,那个叫志强的年轻人低着头,脸上写满不自在,显然他也不知道我是被骗来的。
张叔走过来,拍了拍爸爸的肩:“老林,孩子哭成这样,要不咱们再商量?”
“没得商量!”爸爸咬牙切齿,“这事就这么定了!”
那天晚上,在我的哭声中,一场荒唐的婚礼草草举行。
村里人围了一圈,嘴里说着祝福的话,可他们的眼神让我觉得像在看笑话。
我穿着妈妈临时买来的红裙子,像个牵线木偶被摆弄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大学梦完了,我的人生完了。
婚礼后,我被带进张家的房子,土墙斑驳,屋顶的瓦片似乎随时会掉下来。
跟城里的家比,这里像另一个世界,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坐在床边,哭得眼睛肿成核桃,绝望像潮水淹没了我。
窗外传来村里人的议论,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耳朵。
“这新媳妇怎么哭得跟死了人似的?城里人就是娇气。”
我攥紧拳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进来,声音柔得像春风:“孩子,吃点东西吧,别饿着。”
我摇摇头,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她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拍着我的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慢慢来,我们不逼你。”
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她脸上没有责怪,只有满满的耐心。
这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农村的婆婆会凶巴巴地催我干活。
我翻出包里的课本,紧紧抱在怀里,那是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宝贝。
张婶看到书,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
“这些都是你的书?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本,语气里满是敬佩。
张叔也走进来,看到课本,脸上露出同样的表情。
“晓晴,你这学问不能浪费。”他的声音带着股坚定。
我愣住了,这两个农民竟然这么看重读书?
可心里的怨恨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现在全毁了。
张婶看出我的情绪,低声说:“别急着干活,先歇几天,适应适应。”
她的话让我心里的防线松了一点点,也许这家人没我想象的那么坏。
可我还是不敢叫她“妈”,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02
第二天清晨,我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
推开门,看到张叔、张婶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那就是我的“丈夫”张志强。
他比我大四岁,皮肤晒得黝黑,手上的老茧和指甲缝里的泥土说明他常年在田里劳作。
看到我出来,他局促地笑了笑,赶紧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晓晴,你醒了?饿不饿?”
我没理他,低头走回房间,脑子里乱成一团。
张婶端来洗脸水和一碗稀粥,笑着说:“志强这人老实,你别怕他。”
院子外又聚了几个村民,指指点点,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这新媳妇长得俊,就是脸色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咬紧嘴唇,恨不得堵住耳朵。
张志强听到这些话,脸沉了下来,走到院门口冲那些人喊:“看够了没?没活干了?”
村民们悻悻散去,他的护短让我心里微动。
回到屋里,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是被骗来的,我爸妈跟我说了,你本来要考大学。”
他的眼神真诚,带着点愧疚:“如果我早知道你不愿意,我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要是心里不愿意,咱们就先做朋友,等你想通了再说。”他搓着手,像是怕吓到我。
“我可以跟我爸妈说,给你收拾个单独的房间,我不会逼你做啥。”
我盯着他,试图找出他话里的破绽,可他的眼神干净得像村里的溪水。
“那我能回家吗?”我试探着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为难地摇头:“你爸妈说了,让你暂时住在这儿,说是为你好。”
又是“为你好”!我气得想摔东西,可看到他无辜的表情,又忍住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追问。
“等过段时间吧,也许你爸妈会来接你。”他低声说,像是安慰自己。
这话让我稍微安心了些,但心底的迷雾还是散不开。
那天,张志强真的让张婶给我收拾了个小房间,里面有张简单的木床和一个小桌。
他对我客气得像对待客人,从不提夫妻的事,真的像朋友一样。
村里人对此议论纷纷,声音隔着墙传进来。
“张家这媳妇还分房睡?城里人就是矫情。”
我低头咬唇,心想:他们懂什么?
张婶听到这些话,脸色不好看,但从不在我面前抱怨。
她只是更细心地照顾我,饭菜尽量做我爱吃的,还给我缝了件新棉袄。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家,也许他们真的没有恶意。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我试着跟张婶聊天,讲城里的生活。
她听得很认真,偶尔问几句,眼睛里满是好奇。
有天晚上,我翻课本时,张婶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晓晴,你这些书里写的啥?能讲讲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我愣了一下,随手翻开语文书,念了段课文,是首唐诗。
她听完,感叹道:“真好听,城里的学问就是不一样。”
她的真诚让我鼻子一酸,我开始觉得,这个家或许能成为我的依靠。
03
住了几天,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但对父母的怨恨还在心头烧。
张家对我好得超出想象,不让我干重活,饭菜也尽量照顾我的口味。
可村里人的闲话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嗡嗡叫。
我每次出门,总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在评头论足。
有天傍晚,我在院子里晾衣服,几个妇女在墙外嘀咕。
“这城里姑娘整天捧着书,装啥文化人啊?”
我攥紧手里的衣服,气得手都在抖。
张志强正好从田里回来,听到这话,冲过去瞪着她们:“说够了没?关你们啥事?”
那些人被他吼得散了,我低头,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我听到张叔和张婶在屋里小声说话。
“她爸妈到底啥意思?把孩子送来又不让回去。”张叔的声音满是疑惑。
“她明显不愿意嫁给志强,咱们这么下去,村里人得说闲话。”张婶叹气。
我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的存在给这家人添了麻烦。
为了打破尴尬,我鼓起勇气走进他们房间。
“叔,婶,我想跟你们聊聊。”我低声说。
他们赶紧坐起来,脸上带着笑:“好,晓晴,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提到自己的高考:“我在学校成绩挺好的,老师说能考上重点大学。”
这话一出,他们俩的眼睛亮得像点燃的灯。
“你要考大学?”张婶的声音都在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事。
“本来是的,可现在……”我苦笑着摇头,声音低了下去。
张叔猛地拍桌子,激动地说:“不能耽误!读书是大事!”
张婶也红了眼眶,握住我的手:“对,晓晴,咱不能让你荒废了学问!”
我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两个没读过书的农民怎么比我还激动?
“可高考就剩三个月了,怕是来不及了。”我低声说。
“来不及也得试!”张叔斩钉截铁,“明年还有高考,我们供你读书!”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们……供我读书?”
“对!”张婶擦着眼泪,“再苦也要让你考上大学!”
张志强听到动静走进来,听说要供我读书,想都没想就点头。
“晓晴,你安心学,家里的事有我们。”他的语气坚定。
我眼泪刷地流下来,不是委屈,是感动。
我本以为自己会被逼着过农村媳妇的生活,生孩子、干农活。
可他们却愿意为我这个“外人”付出这么多。
第二天,张家要供我读书的消息传遍了村子。
村民们的反应五花八门。
有人说张家疯了,有人说我在装模作样。
张婶听到这些闲话,气得脸都青了。
她站在院门口,冲着那些嚼舌根的人喊:“我家的事轮不到你们管!”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真心叫了声“叔”“婶”,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张婶激动得抱住我,眼泪哗哗流:“好孩子,你就是我们闺女!”
村里的刘婶过来串门,看到这幕,酸溜溜地说:“哟,感情好得跟亲生的似的。”
张婶冷着脸回:“就是比亲生的还亲,怎么了?”
刘婶碰了个钉子,灰溜溜走了。
我看着张婶护我的样子,心里暖得像被阳光晒过。
04
张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为我的学习忙开了。
张叔骑着自行车,跑了四十多里路,去找能教我的老师。
张婶在家给我收拾出一间小屋,摆上桌椅,专门让我学习。
张志强也忙得脚不沾地,农忙时一天干十几个小时。
看着他们为我这么拼命,我心里既感动又愧疚。
村里人的闲话没停过,有人当面嘲笑张家“傻”。
有次在村口,几个妇女指着我说:“这城里姑娘真会装,啥活不干还让人供她读书。”
张志强气得冲过去:“我媳妇读书关你们啥事?吃你们家米了?”
那些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我站在一旁,心跳得厉害。
第三天,张叔带回了好消息,找到了隔壁村的退休老师陈老师。
陈老师六十多岁,戴着厚厚的眼镜,气质像个老学者。
他翻了翻我的课本和作业,点点头:“基础不错,好好补习能行。”
村里人听说张家请了老师,议论得更厉害了。
“一个月60块钱!张家这是疯了吧?”
60块钱在1985年不是小数目,可张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问题,明天就把钱送过去!”他拍着胸脯说。
陈老师走后,村里人围在张家院子外,像是看稀奇。
“张家这是被啥迷了心窍,花这么多钱给个外人补课。”
张婶气得冲出去:“我家花钱关你们啥事?再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
为了凑学费,张叔起早贪黑,帮别人干活一天能挣四五块。
张婶开始给村里人缝衣服,一件赚六毛钱,针线活做到深夜。
张志强更拼命,农忙时干到天黑,汗水把衣服都浸透了。
我看着他们的辛苦,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有天晚上,我偷偷听到张婶和邻居王婶的对话。
“你们真要供那城里丫头读书?”王婶问。
“当然!”张婶毫不犹豫。
“她又不是你们亲生的,值当吗?”
“她现在就是我闺女!”张婶的声音坚定,“有学问的人就该读书,不能糟蹋了。”
我躲在门后,眼泪默默流下来。
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我开始帮张婶做点家务,洗碗、扫地。
张婶总是拦着我:“你专心读书,这些活我来干。”
有次我在屋里翻东西,无意间看到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个年轻女孩,笑得甜美。
照片背面写着模糊的字,我没看清,但心底泛起一阵疑惑。
我没问出口,怕触到什么不该碰的秘密。
陈老师每周来三次,教得认真,我学得也用心。
他夸我聪明,说我这样下去,高考肯定有希望。
张叔张婶听到这话,比我还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可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05
一个月过去了,我的学习有了进步,陈老师很满意。
“晓晴,你底子好,再努把力,考大学没问题。”他推了推眼镜,笑着说。
张家听到这话,高兴得像过年一样。
张婶拉着我的手:“看到没,咱没白费功夫!”
张叔拍着桌子:“等你考上大学,村里那些人就没话说了!”
可村里的闲话还是没停,像是甩不掉的影子。
有人说张家被我“迷住了”,有人说志强娶了个“祖宗”。
有次村里的妇女主任来“劝”张婶,说这样宠媳妇会带坏村里的风气。
张婶冷笑:“我宠我闺女关别人啥事?有意见让他们憋着!”
我站在一旁,心里的感动又多了一分。
为了让日子过得顺些,我开始试着融入这个家。
晚上,我帮张婶择菜,她教我包饺子,手把手地指导。
张志强从田里回来,总是轻手轻脚,生怕吵到我学习。
有时候我学到深夜,他会端来一碗热粥,放在桌上就走。
有次夜里,我和他在院子里看星星,聊起了各自的梦想。
“我想考大学,学文学,将来当个老师。”我低声说。
他笑了笑:“我想学木匠,做出好看的家具,可惜没机会。”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我们都是被生活推着走的人。
村里有人看不惯,跑来劝张婶:“你们这么宠她,以后她还能干活吗?”
张婶回得硬气:“她考上大学,一辈子都不用干农活!”
慢慢地,我对这个家的感情变了,从抗拒到依赖。
可我还是想家,想城里的生活,想我的同学和老师。
有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张婶:“婶,你们为啥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被骗来的外人啊。”
她手里的活停了,毛衣针掉在地上,叮的一声响。
她沉默了好久,眼睛慢慢红了。
我心跳得厉害,感觉她要说出什么大事。
“晓晴,其实……”她声音哽咽,停了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