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已经发现了5000多颗太阳系以外的行星，但直到今天，我们还没确凿地发现哪怕一颗“系外卫星”。这事儿其实挺反直觉的。看看咱们太阳系，木星这一家子就有90多颗卫星，怎么到了外太空，那些大行星都成了“光杆司令”？不是卫星不存在，是太难找。为了打破这个零的记录，天文学家把希望寄托在了人类最强红外望远镜——詹姆斯·韦布（JWST）身上。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戴维·基平（David Kipping）教授，一位在这个领域死磕多年的“卫星猎人”，盯上了一个极佳的目标：Kepler-167e。这颗行星距离我们1119光年，位于天鹅座。它是我们目前找到的各种行星里，最像木星的一个：质量是木星的91%，轨道介于火星和木星之间。既然木星有四颗伽利略卫星，甚至拥有木卫三这种比水星还大的卫星，Kepler-167e按理说也该有个伴儿才对。为了看清它，基平团队申请到了韦布望远镜整整60个小时的观测时间。要知道，韦布的时间比黄金还贵，全球天文学家都在排队，能抢到60小时简直是“豪赌”。他们把这60小时分成了6段，死死盯着Kepler-167e经过恒星表面的时刻，试图捕捉行星身旁那个微小的、属于卫星的阴影。数据传回来了，但这只是麻烦的开始。长时间的观测让探测器本身产生了干扰效应，光变曲线（记录恒星亮度随时间变化的图表）一直在缓慢下降。这种仪器带来的误差，和卫星挡光造成的亮度下降极其相似。这就好比你在满是雪花点的老电视里，试图看清一只飞过的蚊子。团队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开发了专门的算法，用了12种不同的模型组合去清洗数据。结果，其中7种模型都显示：有戏！数据里真的藏着一个像是卫星的信号。那个信号暗示，当行星、卫星和恒星连成一线时，出现了一个额外的光度下降。难道这就是人类苦寻多年的第一颗系外卫星？可惜，天文学总是残酷的。当研究人员冷静下来计算这个“卫星”的大小时，发现不对劲。为了在数据图上造出那个深度的“坑”，这颗卫星得大得离谱，甚至违背了目前的行星形成模型。它实在太大了，不可能是卫星。那它是谁？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解释哪怕再扫兴，也是真相：那是一颗恒星黑子。这颗恒星并不完美，脸上长了些“雀斑”。当行星恰好经过一个巨大的恒星黑子上方时，黑子的暗淡加上行星的遮挡，造就了那个完美的、极具欺骗性的光度曲线。所谓的“卫星信号”，不过是行星路过恒星脸上的一个“痘印”。这就很尴尬了。花了60个小时，动用了最强望远镜，最后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研究团队在论文里坦诚了这一切：大概率是恒星活动，不是卫星。虽然听起来是空欢喜一场，但这正是科学探索最真实的样子——哪怕结果并非预期，也是这一路上的宝贵路标。基平教授没打算放弃。Kepler-167e将在2027年10月再次凌日。如果那时候还能申请到韦布的时间，他们打算再看一次。宇宙里肯定藏着《阿凡达》中“潘多拉”那样的卫星世界，只是这一次，它还没打算向我们招手。～～～～～～图源：电影《阿凡达》剧照信源：David Kipping et al, A JWST Transit of a Jupiter Analog: II. A Search for Exomoons, arXiv (2025). DOI: 10.48550/arxiv.2511.15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