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 89 岁了，年轻时在村里断断续续的在小学做民办老师，做了有 29 年，没赶上转正，国家有个政策，给民办教师补贴，公公 29 年工龄，现在每月给 800 元钱，农村每月给 100 多元，吃的不用买，在院子里还种着菜，孩子们每月回去都给他买牛奶肉之类的，公公勤俭节约，省下了几万元钱，前几年公公的侄子盖房，说自己家里很困难，要我公公帮帮忙，借三万元钱，两年之内还清，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亲侄子，就没让他打借条，到现在五年时间了一个子儿都没有还，每年都说自己现在生活很困难，孩子又要结婚，等有了再还，我公公今年因为腿部静脉曲张需要住院治疗，这正好是个机会，去给他侄子要钱，能不能先还点？有多少先还多少？没想到他侄子说我几个表哥混的都不错，让我表哥一人拿点儿就够了，我现在手头紧，等到明年我一定还，我公公后悔极了，还不如不借给他，你当是困难时帮了你，还钱时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你手头有钱了，应该及时把钱还上，这样也不会寒了老人的心，公公的侄子不还钱，成了我公公的一大心病。当初可怜了老人的一片善心！ 公公从侄子家回来那天，脚步比去的时候慢了不少，手里的拐杖敲在水泥地上，声音闷沉沉的。进了院门没像往常那样先去菜地里看他种的白菜，而是直接走到堂屋的老藤椅上坐下，连外套都没脱。我正好在厨房切萝卜，听见动静出来，看见他盯着墙根的旧木柜发呆，那柜子还是他当民办老师时攒钱买的，现在用来放他的工资卡和存折。我递过去一杯温茶水，他接过来没喝，只是捏着杯子转了转，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早知道当初就该听你老公的劝，让他打个借条，现在就算想找人说理，连个凭证都没有。 第二天老公特意请了半天假，说要再去侄子家问问。出门前公公拉着他的手，反复说别吵架，能要回一点是一点，实在要不回来也别跟亲戚闹僵。老公到了侄子家，看见院子里停着辆新电动车，是上个月刚出的款式，侄子的儿子正坐在上面玩手机。老公没提电动车的事，只说公公住院需要钱，哪怕先还五千也行。侄子还是那套话，说电动车是儿子自己打工买的，跟他没关系，还说老公不懂事，亲戚之间哪能催着要钱，等他明年收了玉米卖了钱，肯定先还。老公回来把这事跟公公一说，公公沉默了好久，最后叹了口气说，玉米每年都收，他每年都说明年还，这都五个明年了。 公公住院那天，我们几个子女凑了住院费，没让他掏自己的钱。他躺在病床上，还跟护工念叨，说那三万块要是在，就能给我们减轻点负担，他每月攒的钱本来想留着给孙辈们当学费，现在全借出去要不回来了。护工劝他别想那么多，好好养身体，老人年纪大了，气坏了身子更不值。住院期间，侄子只来看过一次，拎了袋苹果，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没提还钱的事，只说让公公好好养病。公公看着他走的背影，跟我说，以前这侄子小时候总来家里蹭饭，每次来都喊叔叔长叔叔短，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出院后公公在家养伤，每天早上还是会拄着拐杖去菜地里转一圈，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精心打理了。有次村里的老会计来串门，老会计跟公公一起当过半辈子民办老师，知道公公攒钱不容易。老会计说，前几天他去镇上银行办事，看见侄子在柜台存了一万块，还跟银行工作人员说要给儿子存彩礼。公公听了这话，没生气，只是笑了笑说，算了，他愿意还就还，不愿意还也没办法，我这把年纪了，犯不着为这点钱气出病来。 后来到了年底，侄子托人给公公带了两千块，说是先还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再还。那人还带话说，侄子最近手头还是紧，这两千块还是跟别人借的。公公把那两千块收起来，没花，说等下次哪个孙辈上学需要钱，就把这钱给他们。有天晚上吃饭，公公跟我们说，以后不管是谁来借钱，哪怕是亲兄弟，也得让他打借条，还得写清楚什么时候还，不然再好心也没用，最后还得自己堵心。 现在公公的腿好多了，能自己慢慢走路了，每天吃完饭会坐在门口晒晒太阳，看看他年轻时教学生用的旧课本。有时候我们提起侄子，公公都说别再说了，亲戚还是要做的，只是以后来往少点就行。他常说，自己活了快九十年，什么事没见过，这点钱虽然让他后悔，但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好心帮人可以，但不能没底线，不然最后伤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