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9月底走出布伦特福德的球场时，那是我作为曼联球迷本赛季最沮丧的时刻。赛前我们对这场比赛满怀期待，毕竟对手在开局五场比赛中只赢了一场。但曼联的表现糟透了，20分钟内就0-2落后，最终1-3失利。正是这场比赛，让曼联的中立球迷对鲁本·阿莫林失去了耐心。当媒体和外界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上来时，吉姆·拉特克利夫爵士却没有跟风，他表示阿莫林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妥善完成重建工作。随后，曼联的状态有所回升。与此同时，曼联历史上最大的宿敌利物浦正在联赛中一骑绝尘——他们开局五战全胜领跑积分榜。而曼联在联赛杯中甚至未能战胜英乙球队。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利物浦队史第21座联赛冠军奖杯——这将比曼联多一座。他们在夏季转会窗口的巨额投入备受赞誉。在这样的时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忽略利物浦的存在。就像本赛季大多数曼联的比赛一样，这场对阵布伦特福德的比赛开球时间很特殊：中午12点30分。那天利物浦也在伦敦作战，对手是水晶宫，这场比赛本是曼联球迷用来打发时间的。近年来，我一直刻意回避利物浦的成功，带着几分可悲的选择性记忆——只在他们输给曼联时才想起他们的存在。我不需要听到他们夺冠的消息。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利物浦1-2失利，埃迪·恩凯蒂亚在第97分钟打入制胜球。在随后的八场联赛中，利物浦输了六场——没有平局，全是失利。曼联球迷的反应，和利物浦球迷处于同样境地时会做的一模一样：他们乐在其中。当其中一场失利是拜曼联所赐时，他们更是欣喜若狂。这实在令人大跌眼镜，也让利物浦球迷尝到了曼联球迷近年来所承受的滋味：支持一支不断输球的球队。社交媒体上的推文被疯狂转发：那些曾称赞利物浦"梦幻转会窗口"的言论如今成了笑柄。一位拥有4.5万粉丝的利物浦球迷在11月26日发文称："斯洛特该下课了"，甚至表示他"应该在离开球场前就被解雇"。而就在两个月前，这位球迷还发了一张斯洛特身披超人斗篷的图片，并配文："我们已经领先五分了，还击败了阿森纳、纽卡斯尔和埃弗顿。亚历山大·伊萨克和弗洛里安·维尔茨甚至还没完全进入状态。照这个势头，我们一月份就能锁定英超冠军。"当然，所有球队的线上球迷群体都会有这种极端摇摆的观点。利物浦传奇主教练比尔·香克利的名言此刻显得格外讽刺："如果你不能在我们输球或平局时支持我们，那也别在我们赢球时来凑热闹。"当你穿过L4区狭窄的联排房屋街道靠近安菲尔德时，这座球场会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从莱姆街火车站附近乘坐拼车（车费2英镑，车程10分钟），在古迪逊公园和安菲尔德之间的斯坦利公园教堂下车后，沿着安菲尔德路略微上坡步行10分钟就能到达球场。这里的每一处都标记着球队的印记。山墙尽头的几幅壁画中，第一幅是埃弗顿的"神圣三位一体"——艾伦·鲍尔、科林·哈维和霍华德·肯德尔。经过哈里国王酒吧后，视线所及便全是利物浦的元素：一幅巨大的穆罕默德·萨拉赫壁画，紧接着在主看台后方的安菲尔德路上，是罗伯托·菲尔米诺的壁画，还有一幅名为"永恒20号"的壁画，用以纪念迪奥戈·若塔。球迷们在壁画上写下了成千上万条对这位球员及其7月去世的兄弟的爱与慰问留言。路边的纪念品摊位上售卖着围巾，上面印着："荷兰式革新——他为我们带来了第20座冠军奖杯，他的名字是阿尔内·斯洛特。"曼联和利物浦，这两支如此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球队，在很多方面都呈现出阴阳对立的状态。利物浦状态好时，曼联往往表现不佳，反之亦然。当曼联斥巨资翻新老特拉福德时，安菲尔德的重建工作却陷入停滞。而在过去十年，情况发生了逆转：利物浦从邻近的住宅区买下土地，重建了主看台和安菲尔德路看台，并打造了诸多彰显球队历史的空间，包括刻有俱乐部传奇球星名字的长椅。我与球迷杂志《Red All Over The Land》的主编约翰·皮尔曼聊了聊，他证实，利物浦现场观赛球迷面临的问题与曼联球迷几乎如出一辙：球票供不应求、票价高昂、入场排队时间长、对"半半围巾"（同时印有两队标志的围巾）的反感，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最近有位球迷穿着埃弗顿的球衣，却围着利物浦的围巾去看比赛，当被问及支持哪支球队时，他只是耸了耸肩。附近的长椅上刻着利物浦传奇球星的名字。令人动容的希尔斯堡惨案纪念碑上，火焰熊熊燃烧，上面镌刻着97位遇难球迷的姓名和年龄，其中有五位年仅14岁。我把这一点告诉了"农场乐队"主唱、忠实的利物浦球迷彼得·胡顿。"史蒂文·杰拉德的表弟乔恩-保罗·吉尔胡利当时才10岁，"他补充道，"他们居然还对他进行了酒精检测。"难怪利物浦球迷为了正义抗争了这么久？在桑德兰比赛前，KOP看台悬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被非法指责，被非法杀害"——这源于最新的希尔斯堡惨案调查报告以"无后续结果"告终的消息。对于这97名原本可以避免的死亡却无人被追究责任的事实，球迷们永远不会接受。球迷们经过纪念碑——以及旁边纪念若塔的鲜花——然后走进球场或酒吧。酒吧内的温暖与室外2摄氏度（36华氏度）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我询问人们利物浦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并在安菲尔德巨大主看台后方售卖的球迷杂志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过去几年，我们还在嘲笑曼联，如今却突然在积分榜上仰望他们。一支曾经的顶级强队，如今沦落到步履蹒跚...知情人士说阿内没有任何压力，但足球界总是潜藏着各种黑暗势力。"名宿吉姆·贝格林作为记者正在现场报道这场比赛。"（利物浦的状态）让我很惊讶，"他解释道，"我原本预测他们会再次夺冠。可能有人不同意，但我认为主要原因是球队能量下降了。不一定是大幅下滑，但如果你一个赛季表现极佳，下一个赛季往往会感到疲惫。我自己作为球员在这家俱乐部时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赢得双冠王后，下赛季初我就很难找回状态。""我踢球的时候，埃弗顿在1985年赢得了联赛冠军，次年就状态下滑，然后我们夺冠了。接着我们状态回落，他们又夺冠了，再下一年我们又赢了回来。"贝格林的话勾起了我童年不愉快的回忆——那个被利物浦主导的足球时代。"回想一下克洛普的球队冲击四冠王的那个赛季。下赛季第一天他们对阵富勒姆，我就在现场，当时中场完全没有能量。"但利物浦为何能赢下开局七场比赛，之后却突然接连输球？"你看了那些开局比赛吗？"贝格林问道，"甚至是上赛季末的比赛？"当然没有，我宁愿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想看。但我没有告诉他这些。"那些比赛其实赢得并不有说服力。而且球队在引援上花了很多钱，这也有影响——新球员加入了一支能量不如上赛季的球队。但他们是可以走出困境的，最终强度会回来的。但这不能成为借口，斯洛特也说了，在这家俱乐部，你输不起太多比赛。利物浦击败西汉姆并不意味着今晚对阵桑德兰就一定能顺利取胜。"我还和其他人聊了聊，大家的看法大同小异：利物浦队内外节奏失调，萨拉赫和范戴克没有达到以往的水平，而索博、埃基蒂克和基耶萨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也有人提到了若塔去世带来的影响。贝格林说得没错。比赛开局阶段气氛热烈，但安菲尔德的氛围很快就像冬日的严寒一样冷却下来。"冠军！冠军！"的歌声变得有气无力，教练们在场边踱来踱去，场面十分紧张。索博远射，亚历克西斯·麦卡利斯特头球偏出。萨拉赫——职业生涯首次在利物浦连续两场比赛担任替补——在半场时登场。"穆罕默德·萨拉赫，沿着边路飞奔"，kop看台的球迷伴着曼彻斯特乐队詹姆斯的《Sit Down》旋律唱道，"啦啦啦 ——埃及之王！"他在场上辗转腾挪，但面对经验丰富、深受迭戈·西蒙尼执教风格影响的雷尼尔多·曼达瓦，始终难以突破。看台又唱起了献给范戴克的歌，这首歌的原创者同样与曼彻斯特有着深厚渊源——《肮脏的老城》（Dirty Old Town），由索尔福德人埃万麦克科尔创作，讲述的是索尔福德码头的故事。自意外升级以来表现惊艳的桑德兰队发起了进攻，皮球击中了立柱外侧。他们摆出紧凑的低位防守阵型，逼抢时极具侵略性。第67分钟，桑德兰取得领先。除了kop看台几声无力的"利物浦"呼喊，安菲尔德陷入了死寂。"在你脑海里，在你脑海里，塔尔比，塔尔比，塔尔比"，3000名客队球迷伴着小红莓乐队的《Zombie》旋律高声喊道。利物浦全力反扑。第79分钟，kop看台爆发出震天的助威声。两分钟后，利物浦扳平比分。比赛结尾跌宕起伏。利物浦猛攻试图绝杀，桑德兰也获得了一次单刀机会，但替补登场的基耶萨在门线上完成了一次精彩的封堵，为利物浦保住了一场平局——一场罕见的平局。利物浦排名第八，而本赛季目标本是保级的桑德兰则位列第六。作为卫冕冠军，加上夏季巨额的转会投入，以及自2019年以来平均联赛排名2.7位的出色战绩，利物浦目前的表现显然不够理想。14轮过后，他们落后领头羊阿森纳11分，仅比状态起伏不定的曼联高出1分——而曼联还有一场补赛，且已在安菲尔德赢过球。尽管曼联和利物浦长期以来一直是英格兰最大的两家俱乐部，但他们从未在漫长的联赛冠军争夺战中真正正面交锋过。这在其他国家是难以想象的——在那些国家，顶级的两支球队往往陷入永恒的拉锯战。但就像自1964年菲尔·奇斯纳尔转会后，两队再也没有过球员交易一样，这两支球队的关系一直如水火不容。新闻中心的屏幕上播放着利物浦球员接受采访的画面，他们的声音被静音，只能看到他们摇头叹息。终场哨响后，球场广播播放的第一首歌是曼联球迷理查德·阿什克罗夫特演唱的《苦乐交响曲》（Bitter Sweet Symphony）。这首歌或许可以成为两队本赛季的主题曲，但对于本身麻烦不断的曼联球迷来说，这场比赛算是一个小小的慰藉。这两支来自英格兰西北部的红色豪门，如今在积分榜上分别位列第七和第八，陷入了各自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