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9月的一天，甘肃省平凉市的两位农民在山上避雨躲进了一个山洞。两人闲来无聊，便在山洞里随便刨了刨，不曾想却刨出来一个“暖水瓶”，接下来他们做出了一个让考古专家觉得万分可惜的动作。   1967年深秋的一场暴雨，将甘肃灵台县白草坡村的一处山坡冲刷得满目疮痍，却也极具戏剧性地冲破了时空的隔阂，将三千年前的西周文明与贫困的现实世界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当放羊人任邦如和任耀杰为了避雨躲进那个坍塌的土洞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手中那个沉甸甸、带着“提手”和“盖子”的怪家伙，日后会成为甘肃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更不会想到他们在那一瞬间，亲手倒掉了一个考古界的“世界纪录”在这两位老实巴交的村民眼里，手里的这个满是绿锈的金属疙瘩，结构简直和家里的“暖水瓶”一模一样。   椭圆的身子、上面有个可以拎着的梁，甚至连严丝合缝的盖子都具备，为了弄清楚这“铁瓶子”里晃荡作响的到底是什么，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了盖子，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一股幽绿色的液体倾泻而出，伴随着一阵浓烈的酸气。   像是发了霉的陈年老醋，又隐约透着股奇怪的醇香，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或者仅仅是担心这“死人用的东西”有毒，两人丝毫没有犹豫，把里面的“脏水”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开开心心地要把这个“铜皮铁骨”的瓶子拿去换钱。   这一倒，倒掉的不仅是几斤液体，而是目前中国考古史上本应保存最早的西周陈酿，直到后来闻讯赶来的甘肃省博物馆专家，捧着残留着绿色结晶的盖子痛心疾首时，大家才知道，那种被光谱仪检测出“酒石酸钙”成分的物质。   证明了西周时期的青铜器“卣”在密封技术上已经达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无论是外形还是功能，古人在三千年前设计的“提梁卣”，其流体力学和密闭原理竟然与现代保温瓶有着惊人的异曲同工之妙。   可惜，那或许带有葡萄果香、甚至比后来2012年宝鸡石鼓山出土的酒液还要早几十年的液体，就这样彻底渗入了白草坡的泥土里，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酸味供后人遐想，相比于考古学家对液体的惋惜，任家兄弟当时的快乐却显得格外纯粹且真实。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个被当作“废铜烂铁”的稀世珍宝“潶伯铜提梁卣”，连同其他几件从墓里挖出的青铜残片，在废品收购站被丢上了铁秤，十斤废铜，老板给了两块二毛钱，这两块多钱在当时能买半个月的盐巴，这哥俩甚至为此高兴地喝了一顿真正的散装白酒。   用来庆祝这笔“意外之财”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被他们嫌弃并在雨水中若隐若现的提梁上的牛头浮雕，以及瓶身上的夔龙纹，代表着这并非普通百姓的陪葬，而是一件标榜王权与身份的“秬鬯礼器”。   事实上，这件被村民误作暖壶的器物，背后还藏着一段血腥的战争史，随着文管部门对白草坡周边进行的抢救性发掘，先后清理出的九座西周贵族墓葬，逐渐拼凑出墓主人“潶伯”的显赫身世。   在这位西周贵族的腰带上，赫然悬挂着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兵器，人头形銎戟，这种将敌人头颅形象铸造在兵器上的习俗，残酷地印证了史书中关于周人与“西戎”部族长期交战、“献馘”邀功的记载。   墓葬中不仅出土了这种高规格的酒器，更有四匹呈现跪卧姿态殉葬的战马，以及数不清的刻有工匠姓氏的青铜箭镞，这些都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暖水瓶”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美酒，更是战胜异族后祭祀祖先与天地的庆功酒。   如今，这件高32厘米、宽13厘米的潶伯卣安静地伫立在博物馆柔和的灯光下，提梁两侧那几只原本由于锈蚀被村民误认为羊头、实则是牛首的装饰，依然瞪着大眼注视着往来的游客，器物表面那些精美的凤鸟与夔龙纹饰，在修复后散发出幽冷的青光。   虽然内里的浆液已逝，但这件器物本身就像一个穿越时空的黑匣子，它记录了周人的酿造技术、青铜工艺，也记录了那个烽火连天的时代，更以一种荒诞而真实的方式，记录了1967年那个深秋，两个淳朴的村民用绝世文物换取半月盐巴的特殊历史瞬间。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样，它不在宏大的叙事里，往往就藏在一个被误认的“暖水瓶”和那声“咕嘟咕嘟”的倒水声中。 信息来源：甘肃省人民政府官网——《灵台县第三次全国文物普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