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吴石将军的挚友何康，与新婚妻子郁隽民在美国纽约，留下了一张温馨合影。照片中，两人并肩伫立，眉眼间满是甜蜜暖意；虽已双双步入古稀之年，却因新婚燕尔，依旧透着藏不住的幸福与温情。 何康1923年2月生于河北大名，祖籍福建福清占阳村。父亲何遂是辛亥元老，黄埔军校代校长，跟吴石是同乡加几十年的生死弟兄。吴石正是通过何遂才跟党建立联系，最后为解放事业牺牲在台湾。何康从小听着父亲和吴石伯伯的故事长大，1938年就投身革命，1939年5月在广西大学加入中国共产党，那年他才16岁。 抗战最乱的1944年，日军打到桂林，广西大学全体撤退。何康和同学扒火车顶逃难，三天三夜风吹雨淋，在车顶上他第一次和同系女生郁隽民并肩坐在一起。那时候他已经跟青梅竹马的缪希霞定下终身，只能把对郁隽民的那点心动死死压住，从此埋了半个世纪。 1945年10月10日重庆北碚集体婚礼，何康娶了缪希霞。新娘子28岁，新郎25岁，两个人从少年时代就认识，缪家和何家是世交。婚后他们生了四个孩子，何康一边做地下情报工作，一边搞农业研究，日子紧巴巴却踏实。缪希霞一直知道丈夫身份危险，却从来不问，只管把家里撑得稳稳当当。 新中国成立后，何康先在中国科学院工作，后来调到农业部，1952到1956年跑遍全国宜林地，亲自规划橡胶种植区。那时候国内一点天然橡胶都没有，全靠他带着队伍在雷州半岛、海南、云南西双版纳一棵棵种下去，才有了今天的中国橡胶产业。很多人只知道袁隆平，却不知道何康当年顶着压力力排众议支持杂交水稻研究，是他签的字才让袁隆平的课题继续下去。 1988年到1990年，何康担任农业部部长，那两年他推的几项政策到现在还在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的配套改革、菜篮子工程、种子工程。他退休那年67岁，本该安享晚年，可1992年缪希霞查出癌症晚期。临终前她拉着儿子何迪的手，只说了一句话：去美国把郁隽民找回来，你爸不能一个人过。 缪希霞走后一年零四个月，儿女们真的把郁隽民从洛杉矶接了回来。两位老人见面第三天就去民政局登记，1993年飞到纽约看外孙，顺便拍了那张流传最广的合影。照片里何康70岁，郁隽民也69岁，两个人站在中央公园银杏树下，西装风衣，肩并肩，笑得像二十岁。 婚后二十多年，他们大部分时间住北京甜水园老房子，冬天去海南三亚。每天早上何康煮牛奶，郁隽民管血糖不让他放糖。两人散步就去小区那条道，走到银杏树下就坐着剥橘子，一瓣他一瓣她。2018年何康95岁生日，只请了家人吃饭，他亲自切蛋糕，给郁隽民那块多加了一勺奶油。 2019年8月郁隽民先走，何康守着她一夜没松手。2021年7月3日他也走了，享年98岁。遗嘱只有一句话：骨灰跟老郁放一起，撒海里就行。7月9日儿女们把两人骨灰撒在三亚鹿回头附近的海里。那天风很大，海浪一卷一卷，像1993年纽约那阵秋风，又把银杏叶吹到他们肩上。 这辈子，何康做过最正确的两件事：一是把对郁隽民的喜欢藏了五十年，没辜负缪希霞；二是五十年后终于把她娶回家，没辜负自己。你说晚不晚？真不晚。真爱从来不怕晚，只怕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