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火药配方其实非常成熟，一硝二磺三木炭，比例在《纪效新书》里写得清清楚楚。但是，理论是理论，实操是实操。我看过一份崇祯十二年的兵部档案，里面记录了边军对火药的投诉。他们说发下来的火药“硝性不纯，烟多力弱，击之不远”。为什么？因为提炼纯度极高的硝和硫磺，需要极高的成本和繁琐的工序。而负责采购的官员为了吃回扣，往往以次充好。甚至在一些极端案例中，为了增加火药的重量来应付检查，他们会在火药里掺杂沙土和面粉。这直接导致了著名的“萨尔浒之战”中的一个悲剧细节。那是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爆发。潘宗颜率领的北路军在浑河边遭遇后金军。当时天降大雪，又夹杂着冻雨。明军试图点燃火器阻击，结果呢？因为火药受潮（本身纯度就不够，抗湿性极差），加上引信也是劣质货，大量的火铳根本打不响。后金军一看明军手里的火棍冒黑烟却不响，立刻挥舞大刀冲杀进来。那一刻，明军士兵眼里的绝望，穿越了四百年的时光，依然让人感到窒息。科技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一个供应链。当大明的官僚系统把供应链的每一个环节都变成了捞钱的工具，所谓的“先进科技”，就成了压垮帝国的最后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