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嫂对杨妞花比较拘束,对妞花的姐姐更加有默契,这次姐姐来看望哑叔哑嫂,两人见面抱在一起,有说有笑,没想到杨妞花说,你们赶紧进屋干活去,别那么肉麻了。 哑嫂冲着杨妞花才嫁哑叔,在继女面前放不开,比较严肃,生怕自己说错话,这样也好,太过亲热更容易发生矛盾,走走过场就行。 油烟机嗡嗡响起来,盖过了客厅里姐姐和杨妞花爆发的笑声。 厨房瓷砖凉意透过布鞋底往上传,她盯着锅里翻滚的水花发呆,亲闺女和继女之间,到底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这层薄膜是杨妞花脱口而出的“肉麻”二字砸出来的。 小姑娘说话像扔小石子,清脆却硌人。 哑嫂心里明白,十六岁的少女敏感得像含羞草,过分亲昵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那份小心翼翼演变成拘谨后,竟再难收回。 她记得杨妞花偷瞄她给姐姐夹菜时嘴角撇下的弧度,像钝刀子在人心上磨。 谁能想到当初缩在墙角嗑瓜子的黄毛丫头,如今手机镜头前能掀起百万人的狂欢。 哑嫂第一次刷到直播时差点摔了搪瓷缸,屏幕里那个染着金棕色头发的姑娘,说话节奏像点燃的鞭炮,和记忆中低眉顺眼的继女判若两人。 更让她喉头发紧的是评论区洪水般的“妈妈爱你”,那些陌生人的亲热话烫得她眼眶发酸。 网络世界把杨妞花变成向阳花,却把哑嫂困在旧影子里。 直到某个暴雨夜,直播中的杨妞花突然对着镜头哽咽,“最怀念继母做的疙瘩汤,下雨天她总悄悄在我书包侧兜塞伞。 ”哑嫂正在织毛衣的竹针啪嗒落地,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像砸碎了她砌了多年的墙。 后来粉丝们发现,百万网红的镜头里常出现一位搓麻薯的沉默妇人。 当杨妞花举着手机扑向厨房时,哑嫂终于伸手抹掉她脸颊沾的糯米粉。 这个动作迟到了整整七年,却让直播间弹幕下起烟花雨。 原来有些亲密不必靠言语铺陈,就像面团在掌心温度里慢慢变软,就像破冰的溪流终究要漫过石缝。 现在哑嫂偶尔会对着直播镜头比心,笨拙的手势惹得杨妞花笑倒在她肩头。 那些曾经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尴尬、试探、小心翼翼,都被百万双见证者的目光熬成了粘稠的糖浆。 这世上多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但也该有细水长流的后天亲人,就像碗柜里那对印花不同的瓷碗,磕碰多年后,终于能在洗碗池里发出和谐的叮当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