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昨天婆婆要钱我没搭话,今天让公公亲自来取钱了,我知道来是啥意思,我也不说,公公也没直接说,我也不回应,他看我是真不打算给拿钱了,说那让两孩子跟回去待几天吧,我说那就回去待几天吧,我跟老二托管班说一声。 我和公婆住同一个小区,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却像隔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轮廓,摸不清温度。 昨天晚饭时婆婆突然说“最近手头紧”,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接话,瓷勺碰着碗沿,叮叮当当的,像在敲警钟。 今早七点半,防盗门被轻轻敲响时,我正给老二系红领巾。 他站在门口,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个旧布袋,布袋角露出半截孩子的小手套——是去年给他买的,他一直戴着。 “爸,进来坐。”我侧身让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他没换鞋,就站在玄关的脚垫上,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我手里的托管班登记表上,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玻璃杯壁上很快凝了层水珠。 他双手捧着杯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孩子……最近学习累不累?” “还行,老二昨天还得了小红花。”我把登记表叠了叠,塞进裤兜。 沙发上的旧座垫陷下去一块,是公公常年坐的地方。 他坐下时,弹簧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在替我们说那些没出口的话。 空气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一分一秒,敲在心上。 “那个……”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妈说,家里的电视坏了,晚上想看个新闻都费劲。”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登记表,纸张边缘硌得手心发疼,“嗯,回头我网上看看,便宜的大概几百块。” 他突然不说话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洒在蓝布褂子上,洇出一小块深色的印子。 我盯着那块印子,想起小时候我爸没钱给我买书包,也是这样,说话时总低着头,怕我看见他眼里的红。 “要不,”他放下杯子,手在膝盖上擦了擦,“让两孩子跟我回去待几天吧?你妈说想他们了。” 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却又空落落的——原来他不是来要钱的?还是……用孩子当台阶? “行啊,”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老二的托管班我去说一声,让他中午就跟你走。” 他眼睛亮了亮,像突然被点燃的烛火,“哎,好,好,我回去让你妈给他们做红烧肉,老大爱吃的。” 十点半,老大背着书包从房间出来,老二还在啃面包,嘴角沾着奶油。 公公蹲下来,给老二擦嘴时,手指抖得厉害,我才发现他的手背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走了啊。”他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到门口又回头,“电视不用买,我明天去旧货市场看看,能修。” 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我靠在墙上,听见老二在楼道里喊“爷爷,你走慢点”,声音脆生生的。 茶几上的玻璃杯还剩小半杯水,热气早就散了。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像他刚才看孩子的眼神——没说出口的话,都在里面了。 明天,还是买点菜送过去吧,就说……给孩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