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韩(1678年—1744年),字桐藩、对溪,文县人。早年孤贫,以勤学自立,性情沉静,行事端谨。由乡里入科举,再由科举入官场,何宗韩一生平顺,以公允自守,以仁心近民,是一位清正廉洁的陇右士大夫。
何宗韩幼时丧父,家境清贫,但他天资聪慧,十二岁在童子试中拔得头筹,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中举,雍正二年(1724年)中进士。中进士时,何宗韩已经四十六岁了,虽然年龄已经偏大,但也让他倍显稳健,不急功,不好虚名。初入官场,何宗韩被授予礼部主事之职。礼部事繁而细,典礼制度尤需谨慎,而他性情持重,遇事多从容稳妥,恰合此职,久之渐得上司赏识。其后历任仪制司、祭祠司等部门,参修《清会典》。他第一次显名,是在金册失窃案上。当时宫中震怒,急欲以铸印局官吏抵罪。同僚唯恐受累,不敢多言,只求自保,何宗韩却据理力陈:“舍盗不问,即诛大使,何益?”后经查访,果然擒获盗贼,铸印官吏得获清白,众人才知何宗韩之风骨凛然。
不久,何宗韩被推举为江南分巡凤庐道按察司佥事,主管凤阳、庐州一带的关税与河务。这原本是旁人眼中的肥缺,所辖关卡数十,银钱出入量巨大,历来被视为得利之地。然而何宗韩任职多年,不取分毫,官民皆称“处膏不润”。
在治河与赈灾上,他更见得笃实。黄河朱家口决堤,水入安河,冲毁沿岸田舍,百姓流离。地方官为避责,只想报喜不报忧,甚至打算以新淤田地折算税额。何宗韩亲自踏查,绘图记数,上奏灾情,请求免除灾区钱粮,并动用仓粟先行赈济。他重修堤防,分段立墩标记,按劳分粮,既堵了贪墨之路,又让出力的百姓有所依靠。江苏巡抚尹文端视察后称他国之贤臣,朝廷下诏表扬。河南一带水灾后,不少饥民逃至凤阳附近,他又设粥厂赈济,见有卖子求生者,筹款赎回,送其母子团聚。六安、亳州、颍州一带匪盗滋生,他派兵严剿,增设哨船与营汛,使水陆要道渐趋安定。雍正帝曾言:“凤庐号难治,何宗韩在官六年,实心整顿。”又有“陕甘竟无大僚,唯何宗韩可用”之语,足见对他的信任。当地官吏私下流传:“不畏王公怒,只畏何公知。”(《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可见其为政公允持平。
凤庐政绩渐著后,何宗韩被调回京师,历任刑部福建司郎中、大理寺少卿。大理寺为最高审判机关,少卿分管京师案件,正是最难做人之处,既有皇亲国戚,又有重臣子弟,稍有偏私,便伤公道。何宗韩在这里依旧按照律例办事。一宗户部官员盗用库银案,涉案者为宫中近侍,自恃出身不凡,有人主张从轻处理,以免牵动权贵。他查明事实后,坚持照例处以极刑,不迁就分毫。朝中对此议论颇多,甚至有人说他过于峻急,但雍正终究采纳了他的意见,案结法行,一时震慑甚广。雍正十二年(1734年),他被钦点为从耕籍田九卿之一,又为谒陵扈从官;次年三月,陪侍经筵。朝中多认为他将得到更进一步重用,但遗憾的是,何宗韩足疾日重,他自觉不能再胜重任,遂于雍正十三年前后乞休,蒙准原品致仕,结束了二十余年的宦海生涯。
回乡后,何宗韩身先垂范,为乡里长者,造福乡里。他焚毁旧债,宽恕乡人积欠,置义田以助贫民,修桥修庙;还倡导乡学,积极教导后生,补县史之缺,撰《南崖寺碑记》(收入《阶州直隶州续志》)。乾隆九年(1744年)病卒,享年六十六岁。
何宗韩读书求实,不喜空谈。《清史稿》称其“足未尝轻出城市,过其庐,渊然惟吟诵声”。任祭祠司员外郎时,又适逢《清会典》修纂,他负责科试、朝会诸条文,皆求谨守成法,不为浮饰。雍正以“华国文雄”许之,并手书金匾,足见其文字之醇正。从仅存资料看,他对制度之学颇有心得。他著有《族谱》《敦仁堂集》等,可惜散佚已久。他的学问重在诚意正心,落脚于品行与处事。
何宗韩并非朝纲上的显赫人物,也没有留下卷帙浩繁的著作。但从他一生的轨迹来看,最可感者并不在官阶之高,而在气度之正。他胸怀宽平,入仕京师,而不染权习;治事谨严,喜怒不形于色,是非分明于心。士林称其“行足砥俗,文足华国,才足济时,量足容物”,并非虚誉。
附清举人张尔嗣《乡贤何公崇祀》铭文:
川岳钟灵气,文南产巨儒。通材原不器,大智浑如愚。文行成堪法,家帮自允孚。虚心今何处,直道古为徒。甲第登皇路,贤声播海隅。三吴悬玉镜,全晋对冰壶。从此历台省,于焉赞庙谟。寅恭谐众议,贞亮协君俞。朝野依为重,经纶赖以敷。所期霖雨日,适值婺星徂。温语荣归葬,棘人勤奔趋。瞻依情不尽,哀毁礼无逾。忠孝心同贯,行藏道岂殊。急流知勇退,大雅念轮扶。礼法迚前训,诗书启后图。入门无樗栎,一盈砌珊瑚。实乃民之本,德为福也枢。不才曾被教,作颂讵邻谀。俎豆今朝盛,衣冠往哲俱。跻跄蓬旷典,奕祀仰良模。
(执笔:清辉编辑:王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