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旭未出生时,她母亲做梦梦到一个老头告诉她,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名字叫做陈yě芬(草头下边一个也字)。 这个名字最终没被用上,但命运好像早就写好了剧本。 多年后,这个叫陈晓旭的姑娘,把林黛玉演成了活的诗。 观众说她就是从书里走出来的林妹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蹙眉的瞬间,有多少是戏,多少是自己。 芭蕾练功房的镜子记得她十二岁的样子。 足尖点地时脚踝的伤痕,把杆上磨破的练功服,还有每天八小时训练后抬不起的胳膊。 那时她以为舞台就是全世界,直到家庭变故让足尖再也立不起来。 母亲收拾舞鞋的那天,她在旧书堆里翻到了《红楼梦》。 书页被翻得卷了边,林黛玉的判词被她用铅笔划了又划。 1983年杂志上的选角启事像道光,男友毕彦君帮她寄去照片时,谁也没想到王扶林导演会盯着那张素净的脸说:"这就是林黛玉。 "三个月封闭培训,红学家周汝昌教她读诗,古琴老师说她按弦的手指都带着愁绪。 焚稿那场戏拍了三天。 她穿着单薄的戏服跪在地上,咳嗽声从假咳变成真咳,直到痰盂里出现血丝。 导演喊停时,她已经晕厥在片场。 后来朋友们说,那天她眼里的绝望,比书里写的还让人心疼。 可观众记住的,只有林妹妹破碎的美,没人问过陈晓旭疼不疼。 离开剧组后,她试过演泼辣的丫鬟,演干练的白领,可导演们总摇头:"你一站那儿,还是林妹妹。 "1996年她在北京租下办公室,营业执照上写着"世邦联合广告"。 客户看见她第一句话常是"林黛玉也懂做生意?"她不解释,只是把方案改了又改,直到五粮液、中国移动都成了她的客户。 四十三岁那年,她在兴隆寺剃度。 法号妙真的比丘尼,再也不用演别人。 化疗的药瓶被她放在窗台上,阳光照进来时,瓶身反射的光像极了当年舞台上的追光灯。 临终前她握着朋友的手轻声说:"我来世间一遭,只为饰演林黛玉。 "这句话后来刻在了天寿陵园的墓碑上,墓碑设计成翻开的书页,恰好停在"黛玉葬花"那一页。 母亲当年梦里的名字终究没能用上,但那个叫陈晓旭的姑娘,用四十一年人生,把两个名字刻进了同一个故事里。 舞台落幕时,怀馨馆的灯还亮着,就像她从未离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