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四川大邑发生了件热闹事,千余名刘氏后人共行祭祖。 组织者刘小飞说这是家族文化传承,但县档案馆的老馆员翻出了1981年的复查报告。 报告里写得清楚,所谓水牢虽不在刘文彩老宅,但他侄子管理的庄园确实有刑具室,铁链子现在还挂在安仁古镇的民俗馆里。 我在档案馆见过那些账本,1933年的《川南赋税档案》记着四十多种苛捐杂税。 有种叫懒税的名目最荒唐,不种罂粟就得交,那年头叙府地区的鸦片产量比前一年翻了三倍。 当地老人说,那会儿不交税的农户,半夜会被刘文彩的护卫队拖走,第二天家人只能在河边捞尸体。 1996年作家张映泉来调研时,在档案馆发现了更吓人的东西。 泛黄的《刘文彩家族账册》里,夹着张1929年的收条:今收到李家勋家属赎罪银洋三百元。 旁边附着档案,这个地下党员被折磨了七天七夜,最后连收尸的人都不敢靠近。 那些说文彩公善待乡邻的,怕是没见过账册里驴打滚的利息计算借一块大洋,半年后要还五块。 有意思的是,刘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刘文彩的侄子刘湘,1937年带着川军出川抗日,南京保卫战里三千川军战士没一个后退。 现在成都的川军抗日纪念馆里,还摆着他当时的电报: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一日不还乡。 同一个家族,有人成了战犯,有人成了英雄,历史从来分得很清。 这些年总有人想给刘文彩翻案,说他修了学校办了教育。 可翻看1945年的《四川教育统计》,那所学校的经费里,鸦片税占了七成。 就像现在安仁古镇把庄园包装成民国风情园,门票收入里,有多少人知道那些青砖黛瓦下埋着多少血泪? 如今安仁古镇的游客中心里,刘文彩庄园的介绍词还在修改。 那个举牌的年轻人或许不知道,他爷爷辈藏起来的账本,现在躺在档案馆的恒温柜里,泛黄的纸页记着1933年的懒税收据。 历史从不缺翻案的尝试,但账本上的墨迹,比任何口号都更有说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