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志愿军师长王扶之负伤回国,偶遇一赶车老丈,于是便乘车回家,两人相谈甚欢,可谁料分别之前,老农询问道:“我儿王硕,12岁就参了军,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王扶之听完浑身一颤,喊道:“爹,我就是王硕呀!” 王扶之那一刻脑子一炸,胸口的伤仿佛也不疼了。他认得这声音,他记得那条老旧的车鞭,记得小时候父亲王秉祥干完活回来,总爱拿它敲他鞋底说他不听话。 可此刻他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觉得眼睛发酸,嗓子发干。 王扶之出生在1923年,陕西子洲的一个旱塬村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1935年春旱,蝗虫压得庄稼全倒,王扶之实在看不下去父母天天喝稀饭充饥,拿了半块窝头,连夜出了门。 他只想着找口饭吃,也想着早点挣出头,回来让爹娘不再挨饿。 他跟着红军走了,没留字条,也没回头。他那时候个子不高,骨架瘦,穿着大人改的小棉袄,在队伍里显得扎眼,可学得快、跑得快,一路被调到少年班练了几个月,转年便跟着部队北上南下。鬼子打到冀中,他打,国民党围剿中原,他也打。 那时候部队流动快,他每去一地,总要问有没有子洲的乡亲。有次在山东,碰上个老乡说子洲变样了,很多人逃荒,问他找谁,他也说不清,只说他爹叫王秉祥。人家一愣,说那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也说不准。 他就一直惦记着。 1945年打完日本鬼子,他在华北被提拔当了营副,后来转战东北,穿越黑山脚下打临江保卫战,几次差点没命。到1948年,他已经是营长。 部队要编制正规化,他便报了改名王扶之的申请,意思是“扶危济困”,也算给过去那个叫王硕的少年一个交代。 1950年,王扶之被调入志愿军序列,参加抗美援朝战斗。他带兵吃过雪,爬过山,打过夜战,在一次掩护穿插任务中胸口被弹片划伤,虽无大碍,但因感染严重,1953年春被命令回国疗养。 那时他已有正师职,被安排短暂探亲。 路过延安往子洲方向走,他拄着拐杖在山道边歇着,天快黑了,一辆驴车慢悠悠过来,车上坐着一个瘦高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布袄,赶车的手老茧层层。老头说是去镇上赶集,见他穿军装又带伤,主动让他上车。 王扶之犹豫了一下,爬上了车。 一路两人唠家常,老头说起他年轻时的儿子,十二岁跑去参军,至今下落不明;又说这些年听说儿子可能牺牲了,也有人说看见他当兵往南走了,可家乡变了几回,老屋却一直没换。 王扶之不敢多问,只说自己也参军久了,见多了生离死别。直到车快到镇口,老头才冒出那句:“你能帮我打听打听一个叫王硕的娃?他是我儿。” 这一问,打得王扶之心头像被锤了一记。他整个人僵住,喉咙里喊出一句“爹,我就是王硕呀!”老头先是一愣,随即手里的车鞭落地,直直盯着他,不敢信。 后来,王扶之随父亲回了老屋,屋里还是那口老灶,那张破炕。 父亲王秉祥说,母亲在王扶之离家第三年病故,临终时念的还是“咱家王硕要是回来,哪怕回来一眼我就知足了”。 王扶之那夜坐在炕上,讲了自己的从军路,从延安讲到三下江南,从临江讲到朝鲜。他没哭,只是说到改名那段,声音哽住。 父亲伸手摸他肩膀上的军衔,愣了半晌才说:“有出息,不丢咱家人脸。” 这件事在当地传开了,村里老人都说,王硕小时候有主意,如今真有出息。王扶之也没多说,只是第二天一早,悄悄把破屋门板钉牢了。 那年夏天,他伤养好了,又回了部队,后来转业地方。可每年清明,他一定回子洲,站在母亲坟前说一句:“娘,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