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邱将军的父亲邱东传正在做饭,突然,一位邻居跑了过来说:老邱你儿子回来了!可没想到,邱东传听到后,他直接回答道:你别开玩笑了! 1950年春天的那个早晨,广东梅县障云村还未完全苏醒,薄雾在这个叫做白石坑的小山坳里迟迟不肯散去,邱东传窝在光线昏暗的灶台前,正摆弄着那几根并不经烧的柴火,日子对于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来说,早就失去了色彩,剩下的只有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机械惯性。 他在锅里翻搅着野菜糊糊,动作迟缓,就像这用了多年的老灶台一样,积满了岁月的灰烬,十八年了,这漫长的时光足够把一个精壮的汉子熬成枯木,邱东传的心早已像这灶膛里的冷灰,很难再因为外界的一点响动而起波澜。 但今天不一样,邻居老李的一嗓子吼叫,硬生生砸碎了院子里的死寂“老邱,别弄你那早饭了快去村口,你家光儿回来了”这声音急促得像报火警,可听在邱东传耳朵里,却显得荒谬刺耳。 他手里抓着的锅铲僵在半空,满脸的皱纹颤了颤,随即涌上来的是一股子被冒犯的怒气,他的光儿,那个1932年留下一张纸条说“爹,我去打仗了”的一米六几的少年,早就没了,村里人都说他死在外头了,就像他的大哥和四弟一样。 “老李,这玩笑开不得啊”邱东传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绝望后的冷硬,老李根本顾不上老人的情绪,冲进门来拽着那只如同枯树枝般的胳膊就往外拖,“谁跟你开玩笑,大汽车,军装真是你儿子啊”。 被硬拉到村口的邱东传,脚步是虚浮的,他的目光穿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模模糊糊看到了一辆深绿色的军用卡车,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显得格格不入,那个原本只是模糊轮廓的身影,随着距离拉近,逐渐变得真切。 一身笔挺的军装,胸前的符号在阳光下有些刺眼,那人站得像他在太行山上站岗时一样直,然而,在邱东传的记忆拼图中,根本没有这幅画面,他脑子里转的,是这十八年家里遭受的灭顶之灾。 大儿子老实巴交,四儿子机灵懂事,就因为给红军送了个信,被国民党抓去活活折磨致死,家里祖祖辈辈积攒的那几亩田地,也在那个混乱的年月被地主趁火打劫夺走了,三儿子邱国光音信全无,这些年,邱东传把眼泪都流干了,心里认定了自己是天煞孤星,注定绝户。 此刻让他相信那个甚至可能早化作白骨的“硬骨头”三娃子还活着,简直比登天还难,那个军人模样的汉子转过身来了,虽然脸上刻满了风霜,皮肤被硝烟熏得粗糙,眉宇间的那股倔强劲儿却跟当年那个16岁的少年如出一辙。 看到瑟缩在人群前的邱东传,那军人推开人群,几大步跨过来,“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满是黄土的地上,随后缓缓开口道:“爹,我回来了”这一声唤,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传来的回响,邱东传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原本混沌的老眼瞬间瞪大。 他不敢答应,怕这是一场一碰就碎的梦,他颤巍巍地伸出那双像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在那张刚毅的脸上反复摩挲,温热的,真实的肉感,不是梦“光儿,是你吗,真的没死”邱国光的眼眶红了,这个在枪林弹雨里爬过雪山、走过草地。 身上留着七八处伤疤没喊过疼的将军,此刻声音哽咽得像个犯错的孩子:“爹,是光儿,光儿不孝,回来晚了,让您受苦了”一旁的村民们早就看得唏嘘不已,几个大娘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而跟在邱国光身边的妻子和四个孩子也围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天伦之乐,冲击得邱东传几乎站立不稳,他曾经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甚至做好了孤老终生的准备,却没想上天在夺走他一切希望后的第十八个年头,把这一大家子人送到了眼前。 那天晚上,白石坑的邱家小院破天荒地点了一整夜的灯,那盏昏黄的油灯下,摆着邱东传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几个窝窝头和稀粥,邱国光脱下了那身象征荣誉的军装,露出了满是老茧的双手,父子俩面对面坐着,像是要把这断层的十八年时光一点点接起来。 邱国光讲起了外面的世界,讲太行山的冷风,讲南下的炮火,每讲一段,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苍老的父亲,愧疚就像潮水一样往上涌,他想问问大哥和四弟最后的惨状,却又怕揭开父亲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 倒是邱东传,似乎在确认儿子真真切切坐在对面后,反而看开了那些苦难“能回来就好”老人那只干枯的手一直没离开儿子的手背,像是生怕一松手人就飞了“地没了能再种,房子破了能再修,你大哥和老四要是地下有知,看着你现在这出息样,也能闭眼了”。 屋外,偶尔还能听到村里年轻人在兴奋地谈论着“邱将军”的传奇,但在屋内,没有任何“将军”只有一个想尽力弥补十八年亏欠的儿子。 和一个只要看到儿子活着就觉得一切苦难都值了的老父亲,那是1950年的春天,邱家的苦日子,终于在那个充满泪水与温情的长夜里,彻底翻了篇。 信息来源:闽西新闻网(闽西日报)-02/27/content_11572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