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了翻红,我上了竞演综艺。
试戏抽了个悬疑片《深海》。
为求真实,场景搭建在游轮上。
我毅然上船。
下一秒,眼前却出现弹幕。
【笑死,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演综,而是一场杀戮游戏。】
【上船即死局,听说船上那位杀人魔的手段极其残忍。】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后背发凉。
来不及了。
船已经离岸了。
1
“8号苏茉,轮到您试戏了。”
弹幕出现的同时,耳机里的提示音也响起。
我站在游轮顶层套房门口,试探性地迈入一只脚尖。
乱糟糟的家具摆设,墙壁上、天花板和地上随处可见的血迹,像极了凶案现场。
明明是试戏,房间内却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只有多到数不清的摄像头冰冷地记录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忍不住去想弹幕里提到的“杀戮游戏”四个字。
瘆人感直冲脑门。
“请尽快进入,不要在门口停留。”
耳机里持续传来催促的电子音。
想到上船前经纪人反复叮嘱我想翻红就一定要把握机会,好好表现。
我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没走几步。
弹幕开始滚动:
【果然女明星还是太蠢了,什么房间都敢进,活该她死。】
【不知道杀手会怎么折磨她,有点期待……】
【得,房门一关,她必死。】
我悬着的心骤然一沉。
房门一关我就会死?
试戏剧本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难道节目组是想考验我在拍戏时的随机应变能力吗?
万一房间内真的藏了杀手呢?
我的脑子好乱。
无法分辨弹幕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节目组为了渲染《深海》的恐怖气氛而故意安排。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匆匆跑向门口。
“啊!好痛!”
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剧痛袭来,视野天旋地转。
他逆着光,又戴着口罩,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能看见他把玩着一把斧头,正在往下滴着浓稠的液体。
很快,我重心不稳,倒在地毯上。
黑影一步步靠近。
卷着船舱尽头的冰凉海风,就像一把刮骨刀,阴森森地蹭着我的后背。
“嘭——”
房门砸上的瞬间,男人手中的斧头劈开了我的脑袋。
2
“8号苏茉,轮到您试戏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套房门口。
弹幕再次出现:
【笑死,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演综,而是一场杀戮游戏。】
【上船即死局,听说船上那位杀人魔的手段极其残忍。】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
那里还残留着被斧头劈开的幻痛。
我好像重生了!
“请尽快进入,不要在门口停留。”
上一世恐怖黑影虐杀我的画面历历在目,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怎么还不进去?我付费是来看她被虐杀的,不想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都别急,杀手已经上电梯了,等下在走廊上就能解决她。】
【反正她迟早要死,一边逃一边被追也挺刺激的。】
【我靠我靠,楼上的,还是你懂……】
短短几行字看得我毛骨悚然。
从飞速刷过的弹幕中,我大概能拼凑出我的处境。
我正身处猎杀直播间。
一间以高度还原悬疑血浆片为特色的直播间。
本期主题为:“演综选手假戏真做。”
在我上船前熟读的剧本里,我饰演的角色正是被害人。
这意味着无论如何,最终我都会死。
可是凭什么?
我被全网黑、被造黄谣、被P遗照、被死亡威胁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死。
我的命凭什么掌握在凶手手里。
这一世我不会再乖乖听话进房间了。
我快速冲向右舷楼梯。
它离我最近,而且逃下去之后右转就是船长室,我可以立马求救。
可当我强忍着晕船的不适感冲到楼梯处,我傻眼了。
楼梯间的门早就被铁链锁死了!
怎么办?左舷会是同样的情况吗?
来不及犹豫了。
我跌跌撞撞地,消耗着最后一丝肾上腺素逃向另一侧。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当我亲眼看见左舷楼梯门的铁链时,巨大的绝望感还是摧毁了我努力构建的冷静。
一切还没结束。
电梯显示器上的楼层数闪动。
二楼,三楼,四楼……
叮——
电梯到达,我死亡的丧钟也敲响。
现在,我只剩下一个逃生办法。
从四楼跳下甲板。
我只有三秒的考虑时间,望着四层楼的高度,我头晕目眩,本能地腿软。
可是不跳的话,我就会被杀!
我一鼓作气,颤抖的双手吃力地撑住栏杆,准备跃身而下。
就在我抬起右腿的同时。
“要帮忙吗?”
恐怖的声线和黑影顺着我的脚底攀升至头顶,阴森至极。
来不及转身看他的模样。
我整个人被他从背后腾空提起。
斧头一挥。
头悬空,身体落地。
3
再一次睁眼。
我大口喘着粗气。
双手撑着的膝盖止不住地发抖,细密的汗珠浸湿了我额前的碎发。
我又重生了。
“8号苏茉,轮到您……”
不等提示音说完,我快速进入房间并反锁。
既然不能往下逃,那我就把凶手拦在门外,为自己多争取一些逃生时间。
我靠着门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来看,凶手应该是男性,杀人工具是他手上那把带血的斧头。
硬刚我肯定打不过他,而且我对游轮内部的构造不熟悉,仅凭我一个人是逃不出去的。
我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经纪人。
可转念一想,远水救不了近火。
眼下,我只能找船员帮我。
可我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座机上的客房服务键,回复我的只有忙线提示音。
预感不妙。
我伸手摸向接口,电话线是断的。
看来凶手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
我疲软地跪坐在地毯上。
无助之际,耳机内响起提示音:
“8号苏茉,请勿锁门。”
对啊,我怎么忘了,我可以和耳机里的人对话!
我赶紧摁下通话键。
“救命!顶层套房有人要杀我,快救救我!”
“8号苏茉,请勿锁门。”
一定是我太慌张了,口齿不清,耳机那头的接线员才没听清楚。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没时间了。
我紧紧攥着拳,只有指尖嵌入掌心的痛才能让我保持冷静。
“我是8号苏茉,顶层套房有人要杀我,快救救我!”
这次我字正腔圆。
“8号苏茉,请勿锁门。”
可为什么耳机里还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门锁晃了两下,我的心猛然一颤。
他到了。
人在面对恐惧时真的会解锁大力技能。
我赶紧拖动客厅的家具堵住门,寄希望于耳机那头能有一点回应,哪怕就一点……
“喂,有人要杀我,能听得到吗?”
“8号苏茉,请勿锁门。”
“……”
门外的杀手嗤笑了一声。
他不说话,也没有尝试输入房间密码,只是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每一下,都像一块闷石砸着我的胸口,要把我活活吓死。
我终于意识到,耳机那头所谓的节目组和凶手是一伙儿的。
【不是,她为啥知道门外是来杀她的人,难道她发现自己参加的不是演综了?】
【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只要她还在游轮上,横竖都是死,反锁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对啊!
我太害怕,太紧张了,才一直忘记弹幕先前说过只要我上船就会死。
如果我能下船,是不是就能摆脱被杀的命运?
4
答案是:没用的。
我又死了一次。
再一次重生在套房门口。
头痛欲裂。
上一世,我发现套房的主卧有一个正对甲板的观景阳台。
我用床单当下降绳,一降到甲板就全速冲向大海,拼了命地往岸上游。
好在游轮刚开出没多远。
我上岸后第一时间去报了警。
警察派人护送我回家,和家人和公司报了平安之后,我才锁好门窗安心躺下休息。
神经崩得太紧,一放松,疲惫感支配身体,我沉沉睡去。
不过这觉我睡得并不安稳。
我一直梦见,在海里,我回望阳台时,黑影望向我,脸上没有猎物逃走的失望与愤怒,只有莫名的,发自内心的森冷笑容。
我不明白。
直到最后一次重复梦境。
黑影的笑容越来越扭曲,又黑又黏的温热液体从他的双眼流出,就像一个想要吞噬我的漩涡。
一滴,两滴,三滴……
仿佛真的滴在我的脸上。
睡梦中的我忍不住伸手擦拭。
不对。
这种温热感太真实了。
我半梦半醒,木然地转动着手腕,隐约看见自己的手背上有几道暗色的液体痕迹。
我瞬间惊醒过来。
不是做梦,是真的!
【我去,这场直播太值了!直接在被害人家里开杀。】
【在家里杀真的不会被抓吗?我有点担心主播的安危……】
【主播为了我们,从游轮追到家里,大家快把主播敬业打在公屏上。】
……
弹幕说的主播,难道是杀手吗?
黏腻的液体还在持续滴落。
预感不妙。
我抬眸。
锈迹斑斑的红色斧头,摇摇欲坠,悬挂在正对床的天花板上。
正是游轮杀手使用的那把!
心剧烈颤动,我差点吓晕过去。
杀手现在就在我家里。
任何举动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我躺下时,天花板上并没有斧头。
这说明杀手是在知道我入睡后才来的我家。
这么精确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我家里也被监视了吗?
还是说,熟人作案……
越想越瘆得慌。
我躺在床上不敢动,只能用余光快速环视卧室。
还好。
他不在卧室。
我猜斧头是用来吓唬我的,只要我一尖叫,他就知道我醒了。
我没开灯,拎起床头的石膏摆件,猫着身子挪到门口。
如果此刻我贸然反锁,声响一定会惊动他,到时候不知道他会如何暴力破门。
我忽然想到,家门右转是一条风雨长廊。
只要能出门,我就可以把连接长廊的两道消防门锁起来,乘坐另一边的电梯逃生。
可我该怎么出门呢?
我现在不确定杀手究竟藏在哪个角落。
硬闯的话,随时有可能被杀掉。
可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看来只能赌一把了。
我屏住呼吸,慢慢转动门把手。
脖颈因为太过紧张僵直着,我机械地探出头,观察情况。
只有卫生间亮着灯。
我松了一口气。
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现在就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
说来奇怪,卫生间虽然亮着灯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客厅一片漆黑,我却似乎能听见耳后,如影随形的呼吸声。
我屏住呼吸,轻轻提脚。
强压着恐惧,踮着脚尖一步步挪向门口。
心跳声如擂鼓,咚咚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近了,近了,就快到了!
就在摸上门把的一刹那。
一只手从身后出现,狠狠地掐住了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