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长公主身边的暗卫。
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对她心生暗素。
为了她的安危,我放弃加官进爵,护送她前往辰国和亲。
后来,她的夫君命人将我手筋挑断,废除武功。
濒死之际,我听到长公主和他的亲昵欢笑。
她说:“我不过就是个低贱的下人,连给她提裙摆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长公主一直知道我喜欢她,
可她不知道,暗卫断情,会变成弑神。
1
“阿鹤,你帮帮我,好吗?”
我看着一身华服,手里端着酒杯的姜蓉,眼里是压制不住的失望。
我苦涩一笑:“公主,你明明知道这对我来说,是莫须有的罪名。”
姜蓉轻叹一声,蹲下身:“阿鹤,我嫁给辰煜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
“若不是我凭着这张脸,早就被休妻了。”
“如今,我只差一步,就可以摆脱侧妃的身份,让昔日欺负我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阿鹤,你不是最爱我了吗?帮帮我不行吗?”
我苦笑,原来姜蓉一直知道我喜欢她啊!
我靠在墙上,低声笑了会,而后抬头冷冷回道:
“公主,鹤一无罪,恕难从命。”
姜蓉瞬间冷下脸,手里的杯子砸向一边,因动作太大她头上的步摇都缠在一起。
“鹤一!你非要与我作对吗?”
“你莫不是忘了,你这月的寒霜还未拿到手。”
见我迟迟没反应,姜蓉怒意彻底发作,她扯过一旁的鞭子,朝我挥下。
那鞭子被沾了盐,打在身上很痛。
可我却丝毫感觉不到。
三日前,我被人下药,醒来却和王妃躺于一塌,还被王爷当众抓奸。
那日,我看着站在辰煜身旁,一脸故作惊讶的姜蓉。
我就明白,这一切都是姜蓉想要上位的计谋。
她是长公主,在启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来到辰国后做了侧妃,这口气,她是不会咽下的。
只是我没想到,我居然成了姜蓉手里的一颗棋子,还是颗废棋。
事发后,姜蓉第一时间把我关入地牢,丝毫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如今,她还要我畏罪自杀。
只要我死,王妃通奸一事便被坐足,姜蓉就能顺利撇去侧妃之位。
姜蓉鞭子挥到一半时,门口通报辰煜来了,而我彻底昏死过去。
2
我叫鹤一,自十岁起,就做了姜芙的暗卫,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十七年。
心口的箭伤,满背的伤疤无一不是为了她。
当年启国大败与辰国,长公主姜蓉被派往和亲。
彼时,我正要被师傅提拔为御林军之首,摆脱暗卫的命运,可仅仅只是因为姜蓉的一句“鹤一,我害怕。”
我便果断放弃到手的加官进爵,毅然决定护送姜蓉前往和亲。
我本不该爱上她的,可姜蓉太聪明了,也许是从小在深宫中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她知道怎样拿捏人心。
我被皇上赐给姜蓉当天,她用那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盯着我,笑眼盈盈:
“阿鹤,你是皇兄赐给我的第一个暗卫。”
“以后你我荣辱同为一体,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可好。”
姜蓉说的这些,我都嗤之以鼻。
我自有记忆起,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杀人。
而姜蓉嘴里的阿鹤,是我从未听过的亲昵称呼,她说的保护我,也更是我从未听过的荒唐言论。
可事实证明,姜蓉真的没有说谎。
在深宫里我每次受到欺负时,姜蓉就会替我出面教训那些下人。
她还偷偷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弹琴作画。
姜蓉说:“我的暗卫与常人无两样,别人会的,我也要会。”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日,姜蓉便把我遇到她那天定为我的生辰,往后每年,只要到那天,姜蓉都会亲手给我下长寿面,抄经祈福。
那时,宫里所有的暗卫都嫉妒我。
后来战事动荡,皇帝不忍心让自己最小的女儿去和亲,便指派了姜蓉。
圣旨下来那晚,姜蓉抱着我失声痛哭。
“阿鹤,我害怕”。
“辰国那么远,我会不会死在路上啊!”
姜蓉向来高傲,最在乎礼数,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失控。
原来姜蓉和我一样,是皇室又怎样,依旧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那日,我便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守护姜蓉。
3
我是被一盆盐水泼醒的,地牢里面满是血,混合着姜蓉身上的脂粉味,让我胃里不停翻涌。
姜蓉跪在地上,委屈道:
“王爷,这孽障简直要气死臣妾。”
“都是臣妾不好,平日里管教不严,竟不知他何时与姐姐有了私情。”
辰煜黑着脸,径直走到我身前。
“一个下人,竟然敢肖想本王的人,真是活腻了。”
“来人,把他手给本王废了。”
“本王倒要看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辰煜不杀我,反倒要以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归根究底他不过是和姜蓉一样,那王妃乃是辰国丞相独女,她的父亲权倾朝野,拥护的却是当朝太子。
辰煜即使看到我与王妃躺在一塌,也不敢轻易治罪,只敢软禁而已。
有了我这个突破口,辰煜就能除掉碍事的王妃,他与姜蓉在这件事上可谓是心有灵犀。
我一早就被锁了琵琶骨,所以当他们对我行刑时,我丝毫动弹不得。
断手断脚之痛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刀子深入我血肉时,我连眉都不皱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姜蓉。
辰煜被我这幅模样刺激到,他以为我是在挑衅他,便下令让人把我眼珠挖去。
姜蓉闻言,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她挡在我身前,再次跪倒在地:“王爷,鹤一是我带来的人,理当由我来惩戒他。”
“蓉儿听闻,那燕国女帝不日便会抵达辰国,那女帝向来信佛,最不喜杀孽太重的人。”
“王爷何必为了这么个下贱东西,沾染一身腥呢!”
“王爷你放心,来日方长,臣妾就不信碾不碎他的硬骨头。”
4
辰煜走了,地牢之中只剩我和姜蓉。
我瘫在地上凄惨一笑:“公主,你刚刚不该拦下王爷的,这会成为你的漏洞。”
姜蓉冷着脸:“阿鹤,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会留你全尸。”
情分?姜蓉生在皇室,怎么可能有情分这两个字,她拦下辰煜不过就是怕我把暗卫身份捅出去,来个鱼死网破。
可我还想再挣扎一下,辰煜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姜蓉入府多年未有子嗣,不是她不能有,而是辰煜不让她有。
我咽下嘴里的血水,开口劝道:“公主,你可知,你一直未有子嗣乃是辰煜从中作梗。”
“他生性狡诈,你绝非是他的对手。”
“你不如....”
“不如什么。”
姜蓉打断我,讥讽道:“辰煜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而你鹤一就是个连自己性命都做不了主的暗卫。”
“我想要的只有辰煜才能给我,我管他是不是良人。”
“我姜蓉这辈子才不会像你这样,活着这么窝囊,永远受制于他人。”
我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姜蓉,竟有几分不认识她的感觉。
喉间不停开始发痒,我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有几滴溅到了姜蓉的裙摆上。
她脸上的鄙夷之色不再隐藏,从怀里掏出张纸甩到我脸上。
“鹤一,认罪书我已经替你写好了。”
“原本我还想着你能识趣些自己写了,这样我还能让王爷留你一条狗命。”
“你既如此不在乎,那就去死吧!”
“终归也是为了你的主子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的字曾是姜蓉亲手教的,我看着姜蓉离去的背影,仰头大笑。
我真是该死,竟然生了情。
5
姜蓉让人把我扔了乱葬岗,想让我自生自灭。
可我始终心有不甘,我像只蛆虫一样,在乱葬岗里整整爬了两天,期间那些专吃腐肉的秃鹫不停朝我发起进攻。
我的左眼被啄瞎了,可好在我终于爬了出来,我倚在树干上等待着命运的选择。
说来也好笑,我们做暗卫的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向上天祈祷,我们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可如今,我竟然破天荒的想让老天开开眼,能可怜可怜我,让我活下去。
我不甘心,我不愿姜蓉的后半生能安稳度日。
濒死之际时,我察觉到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从来没闻到过的梨花香不断钻入鼻子。
我用力睁开眼睛,依稀间看到个人影,她一身红衣站在我身前。
许久后,一道清冷的声线传出。
“兰儿,把他带上马车吧!”
几日后,我是在竹林的小屋醒来的,全身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
我躺在床上反应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自己真的没死的事实。
看来,老天真的开了回眼。
我自嘲一笑,刚想起身,门口处就传来呵斥。
“别动,我家小姐好不容易给你找人把手接上。”
我转头看去,来人是个小姑娘,样貌得体,手里正端着盆水。
她走到床边,从盆里捞起帕子,开始为我擦拭脸。
我有些不自在道:“敢问姑娘,救我的是何人。”
她轻笑一声:“你怎知救你的人不是我。”
我笑了笑:“梨花,你身上没有梨花香。”
“呦!你这瞎子鼻子这么灵啊!”
6
她还想说什么,被门口来人打断。
“兰儿!不可放肆。”
我对着前方缓缓走来,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淡淡一笑:“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一身红衣,墨发尽数散于身后,除了额间缀着一颗宝石外,再无其它装饰。
她这装扮可不是辰国之人该有的。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覆在我额间好一会,才淡淡开口。
“你的发热总算是下去了。”
“可你腕间的伤口太深了,我身边的大夫用尽全力,也只能保下你的手,只是日后,你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舞刀弄枪了。”
我心里顿时一惊,她是怎么知道我曾经是习武之人。
而且,那为我治疗的大夫既然能保下我的手,那就绝对不会是寻常大夫。
再说那个兰儿,她虽然看着柔弱,可刚刚为我擦脸时虎口的茧子告诉我,那是常年握剑的人才会有的。
我眯着眼,看着身前的红衣女子,心里暗道:“这名女子,想来不简单。”
我扯了扯有些干裂的唇,轻声问:“多谢恩人。”
“不知恩人叫什么。”
她望着我,眼里是满满的冷意。
“等你好了,我自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