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辉
上个世纪80年代物质还不算丰富,作为北京居民吃饱饭是没问题,但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那时候买粮食、去饭馆吃饭是要粮票的,肉蛋奶供应也是限量的,所以一般人家不是每天吃饭都有肉。还记得小时喝牛奶要凭证才能去奶站订奶,而办奶证首先需是适龄儿童,其次还要托人找关系才给能给办。凭这个奶证也仅仅是订到一天一瓶两三百毫升的牛奶,而且要自己去奶站取。第二天把头天的空奶瓶带回去再拿走新的,而奶证上也会按日期被划掉一格。我们小时亏嘴所以馋,零食在那时可是稀罕物,是孩子们十分渴望的奢侈品。
在幼儿期,吃得多些的零食是动物饼干,就是把饼干做成了动物形象,饼干也仅仅是有奶和咸味而已。其他的还有麦乳精、浓缩橘汁这类冲调饮料,这些在当时可是好东西,一天顶多喝一杯,这就算奢侈的了。小时还喝过类似后来棒冰那种塑料包装的饮料,这在当时更是稀罕物。再大点有了雀巢果珍,不过真没觉得多好喝,口感还不如浓缩橘汁冲的水,只是当时没其他选择而已。
85年左右,那时我住在杨梅竹斜街,我住的院门口斜对面就是副食店。开始是一分钱后来是几分钱可以买到几块如酸三色、话梅糖、橘子糖糖果。那时偶尔能从父母那儿要到几分钱去买糖果解馋,也因为儿时的味蕾记忆,就是现在我也会时不时买些话梅糖、橘子糖、酸三色吃,这种味蕾记忆已经深入骨髓。
后来上小学了,寒暑假会去顺义县城的姥姥家住一阵。姥姥时不时会给我一两毛钱买零食。我就会去楼下的小卖部买零食,买得最多的是大米的爆米花。记得是一毛一小袋,差不多是比成人手掌小一些的尺寸。
那时还有些保健品、药品孩子也会拿来当零食吃。比如80年代流行的果味维C片,酸酸甜甜比糖都可口。家里怕小孩吃多了有害,会限量,平常收起来的。还有开胃的中药山楂丸,我就把这个当糖吃,总管姥姥要来当零食吃。
那时还有走街串巷卖小吃的,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爆米花的。用粮食放大器做玉米爆米花,随着砰砰的响声,新鲜出炉的爆米花就好了。那时爆米花的甜口主要用的糖精,现在大家都知道糖精是致癌物,但在当时则是普遍作为食品添加剂使用的。除此之外还有制作米花杆的(记不住确切名字,现在街头还有卖的),把大米放进机器里粉碎加热挤压定型,出来压成拐棍状,口感和爆米花类似。走街串巷还有吹糖人的,其实这个用嘴吹的很脏,但那时不讲究,玩会就会吃掉糖稀。我住光明胡同的时候,还有个老太太每天中午会骑个三轮车串巷卖豆包。有时中午没饭吃,父母就会给几毛钱让我自己买几个豆包当午饭,印象里豆包最开始是七分钱一个,一顿我能吃三个,热乎乎的很是好吃。
到了80年代后期,大家收入不断提高、物质更加丰富,零食的种类也多了,家长给的零花钱也多了。当时住的光明胡同,在胡同北口西边原公交车站的位置有个个体小商店,当时买零食主要就去他家,现在这个小店好像还在,但是不是和以前的老板是一家人就不得而知了。当时零食的品种其实不多,但百吃不厌。如金币巧克力、大大泡泡糖、九制话梅、九制陈皮、九制杨梅、山楂片、果丹皮、多维粉(也有叫话梅粉的,白色粉末酸甜口)、无花果丝、鱼皮豆、虾条、大白兔奶糖、鱼干片、跳跳糖、麦丽素、棒冰、果冻、奶片、干脆面、方便面、锅巴等。
现在回想,金币巧克力、麦丽素这类巧克力的口感是很粗糙的,大大泡泡糖的弹性也是差一些的,但在当时没见过更好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部分爱吃的零食都是酸甜口的,如话梅、杨梅、陈皮、果丹皮、山楂片这些。长大后还是偏好酸甜口,时不时还会去超市买同类的零食回味下。只是人老了,牙口不行了,酸甜的吃点就倒牙。无花果丝买的不多,不算爱吃。多维粉的小袋里带一个小塑料勺,勺子柄做成了小动物、刀枪剑戟冷兵器的样子。那时十分喜欢,为了收藏小勺,没少买,不过也确实爱吃这种酸甜口味。方便面在当时也是好东西,干吃别有风味,当时料包还不丰富,干吃的口感更胜一筹。后来专门干吃的干脆面面世,也是需求,就有供给的市场经济表现。跳跳糖也流行过一阵,现在还有卖的。当时还有一种变色糖,吃了后舌头会变色。后来据说色素有害,就从零食市场消失了。
80年代的冰棍最早是2分钱一根,后来涨到5分钱、一毛钱。口味最早只有大红果、奶油的,后来又有了巧克力口味的。到80年代中后期,高档一些的熊猫雪糕、雪人雪糕、双棒雪糕上市了,价钱是几毛到五毛,这在当时可是不便宜的了。再后来又有了圆筒冰淇淋。冰棍、雪糕、冰淇淋的口味越来越丰富。当时有种用塑料袋装的散装冰淇淋卖,可能是北冰洋的,现在还见过有卖的。流行的吃法是把这种冰淇淋泡在可乐里吃,甜上加甜,冰爽可口,在当时很迎合普遍亏嘴的大众口味。
那时嘴馋,还会摘花、果、枝叶来吃。花,主要摘串红嘬蜜喝,为此还被蜜蜂蛰过一次。手指肿了,那叫疼呀,印象深刻,以至于现在见了蜂类昆虫多少还有点心理阴影。果,主要吃的是枣和石榴。学校和家隔壁院子都有枣树,秋天掉落地上的枣子会被我们捡起来洗洗吃了。石榴是家院子里有一棵邻居种的石榴树,到成熟时会摘下果实孩子们分了吃。枝叶,是吃香椿,家院子里有两棵香椿树。不过小时并不爱吃香椿,等大了爱吃香椿了,香椿价格可是不便宜了。那时暑假去顺义,会去潮白河玩。河边有很多野酸树,随便摘。新鲜野酸枣的口感比后来的酸枣汁饮料还要好一些。
到了90年代,我上了初中,虽然零食更丰富了,零花也多一些了,但对零食的兴趣就降低了。初中长身体,对碳水、肉类有着疯狂的贪婪,对吃不饱的零食就没多大兴趣了。那时买吃的,也是买几个包子、买几串羊肉串、买个炸鸡腿吃,零食也吃,但不是十分的渴望了。本来就胃口好,吃酸甜口的零食,那就更催饿了。当时超爱吃花生,干炒那种,一大碗不知不觉一会儿就吃下一半。那时已经住小西天了,现在牌楼里的位置当时全是小店和摆摊的。有个推车卖朝鲜泡菜的,我是超爱吃他家的辣白菜。一次买个半斤一斤的,就着凉白开干吃,把这个当成零食。
到了90年代后期上高中了,零食吃得就更少了。等工作了虽然买零食自由了,但对吃零食的欲望则更低。偶尔会买些锅巴、薯片什么的也是为了下酒用。现在转河那条路,当时有个老大爷骑三轮车卖干果,总从他这买开花豆吃,干吃下酒都适合。大爷骑车卖了有十年往上的光景,后来就见不到了,想是岁数大了去世了,人生无奈。
现在偶尔还会买点薯片、锅巴、开花豆什么的下酒,其他的就是买些儿时口味的零食怀旧,用儿时的味蕾记忆安抚被人生糟蹋的情绪。很多零食买了放着也想不起吃,但到偶尔想吃时,又懒得特意出门去买,人就是这么拧巴。
我吃零食总体不算多,吃零食不耽误吃饭,确切的说是吃饭更重要,零食不能当饭充饥、解馋,所以兴趣有限。小伙伴里真有不正经吃饭就爱吃零食的,不知道长大后身体如何。每个人对零食的喜好和渴望不同,这个是基因里带着的对某些食物、养分的本能欲望吧。童年物质匮乏、钱也不多,所以那时对零食的渴望,其实是对吃饱吃好的渴望。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不能满足的才是欲望。回忆一下,也挺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