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当父母官的?我专程来找你办正事,你非但不管不问,还出口伤人,这算什么县长?”
1955 年的盛夏,南方的暑气正盛,在鹰厦铁路施工区附近的一座县城里,一位身着洗得发白、袖口还打着补丁衣衫的老者,正站在县政府那栋不算气派的青砖门楼前,对着一名穿着挺括中山装的干部高声质问道。
那名衣着整齐的干部脸上原本就带着几分不耐烦,听完老者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眉宇间的愠怒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老者恶声恶气地吼道:“你这老东西,在这里胡吣什么?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立马叫公安局的人来把你关起来!”
没成想,县长这句蛮横的话一出口,老汉的火气更旺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县长的胳膊,怒目圆睁地斥责:“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县长,竟然敢随便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过的行人,大家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探头观望,低声议论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没过几分钟,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就疾驰而至,停在县政府门口,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把老汉往警车上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疾驰而来,稳稳地横在了警车前面,车门迅速打开,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人一边对着警察厉声呵斥,一边快步走到老汉面前,恭敬地扶着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歉意地说道:“王司令员,让您受委屈了!”
原来,这位看上去不起眼的老汉,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农民,而是肩负着监督鹰厦铁路建设重任的王震上将!
此时此刻,那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县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面对王震将军投来的锐利目光,他先前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恐慌。
那么,这位失职的县长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时间回到 1955 年,鹰厦铁路正式破土动工,身为这项重大工程总负责人的王震将军,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他很清楚,这条铁路一旦建成通车,不仅能极大地改善东南地区的交通状况,更能为沿线的经济发展注入强大动力,让物资运输更加便捷,让百姓的生活得到切实改善。
从国家战略层面来看,当时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残余势力,始终没有放弃反攻大陆的图谋,不断在东南沿海制造事端,妄图卷土重来,在这样的背景下,修建鹰厦铁路就显得尤为紧迫,它不仅是一条经济线,更是一条重要的战略运输线,对巩固国防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王震将军早年曾亲身参与并领导过大生产运动,在南泥湾的荒地上带领军民开荒种地,用双手创造出了 “陕北的好江南”,那段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交通、粮食和经济发展,对于百姓的生活和国家的稳定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因此,对于鹰厦铁路的建设,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上心,在他看来,这条铁路的修建,正是新中国从传统农业社会迈向现代工业社会的重要标志之一,承载着国家发展的希望。
为了传承解放军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优良传统,王震将军亲自率领十万铁道兵开赴施工前线,日夜坚守在工地,全程督导工程建设。
尽管当时我国的工业基础十分薄弱,施工技术落后,缺少先进的机械设备,甚至连基本的建材供应都时常出现短缺,但数十万官兵团结一心,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迎难而上,誓要高质量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大型卡车的轰鸣声、铁锤敲击钢轨的叮当声、开山炸石的爆破声此起彼伏,将士们一边喊着铿锵有力的劳动口号,一边有条不紊地推进铁路铺设工作,每一天,工地上都呈现出一派紧张繁忙却又秩序井然的景象。
他们不分昼夜地奋战在施工一线,用汗水浇灌着这条希望之路。
没有大型机械设备,他们就用自己的肩膀和双手搬运沉重的钢轨、枕木和砂石;没有现成的施工道路,他们就拿起铁锹、锄头,开山辟岭,硬生生在荒山野岭中开辟出一条临时通道;遇到河流沟壑阻挡,他们就就地取材,搭建起临时的便桥,确保施工能够顺利进行。
他们这种不畏艰难、坚韧不拔的精神,直到今天依然被人们传颂赞扬。
很多目睹过当时施工场景的群众都说:“中国人身上的这种团结拼搏、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
而铁道兵将士们,无疑将这种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铁路建设不断向前推进,胜利的曙光即将显现的时候,王震将军却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不少将士因为各种原因病倒在工地上,甚至有一些年轻的战士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看着曾经生龙活虎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施工进度也因此受到严重影响,原本如火如荼的建设热潮渐渐冷却下来,王震将军的心里焦急万分。
更让他揪心的是,越来越多的将士出现了上吐下泻、浑身乏力的症状,他立刻派人请来当地最有经验的医生,对患病的工作人员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
可检查结果却让人十分失望,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医生告诉王震将军,大部分将士刚到南方,由于气候、水土差异巨大,出现了明显的水土不服症状,这还算是比较轻微的情况。
但令人担忧的是,有一部分将士的病情已经进一步恶化,感染上了疟疾,这种由蚊虫传播的疾病,在南方湿热地区十分猖獗,一旦患上,患者就会持续高烧、浑身酸痛,身体迅速变得虚弱不堪,根本无法下床活动,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看着诊断报告,王震将军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
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在东北的时候个个都身强力壮,能征善战,无论是严寒天气还是艰苦环境,都从未轻易倒下,可到了南方之后,这些习惯了干燥气候的东北汉子,却难以适应这里湿热的环境,纷纷被疾病击倒。
一位老医生望着病房里躺满的病患,面露忧色地向王震将军提醒道:“将军,您看这些病房的环境实在太差了,又潮湿又闷热,空气也不流通,这样的条件根本不利于病人恢复。依我判断,要想让这些将士尽快痊愈,必须立刻把他们转移到干燥通风的地方休养治疗,否则病情恐怕很难好转,甚至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王震将军走到窗边,凝视着简陋的木板房,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为了追赶施工进度,铁道兵的机关总部随着铁路建设的推进多次迁移,不久前才刚刚在福建南平安顿下来。
由于工期紧迫,根本没有时间修建正规的营房,大家只能用简陋的木板搭建起临时住所,这些房屋不仅简陋,而且长期通风不良,地面因为经常下雨变得十分潮湿,时间一长,就成了病菌滋生的温床,这才导致将士们纷纷患病。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王震将军痛定思痛,当即决定,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尽快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重新修建一批营房,彻底改善将士们的居住和疗养环境。
他首先想到的是向当地政府求助,于是立刻拨通了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向工作人员表明了想要借用一块闲置地皮修建营房和疗养院的意愿。
然而,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一会儿说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会儿又说地皮归属不明确,连续三天时间里,王震将军先后三次致电询问,事情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尽管心里十分着急,但王震将军并没有因此责备那些普通工作人员。
他觉得,即便只是县级领导,平日里要处理的政务也一定十分繁杂,或许是自己的请求没有及时传递到主要领导那里。
为了尽快解决地皮的问题,改善将士们的居住条件,他决定派自己的秘书亲自前往县政府办理相关事宜,希望能提高办事效率。
然而,在焦急等待了一整天之后,王震将军收到的消息却让他勃然大怒。
当天下午,秘书一脸沮丧地从县政府返回,见到王震将军后,无奈地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将军,我到了县政府之后,找到了县长说明情况,可他见我只是个少校军衔,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咱们借地的事百般推诿,说什么县里没有闲置地皮,还说这种事不归他管。”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王震将军听完,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城的县长,竟然会如此傲慢,连铁道兵的公务都敢怠慢。
眼看着土地审批的事情迟迟没有着落,将士们的病情却不容拖延,王震将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决定第二天亲自前往县政府,当面找县长问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他乘坐专车来到县政府门前,在距离大门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王震将军示意司机停车,随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迈开大步朝着县政府大门走去。
在他看来,求人办事就不应该摆官架子,要以平等的姿态去沟通,所以,他没有让随行人员提前通报,也没有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打算以一个普通办事人员的身份进入县政府。
就在他走到县政府大门门口的时候,恰好有一位穿着笔挺中山装的干部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眼看就要撞上王震将军,那位干部猛地向旁边侧身避开,随后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对着王震将军厉声呵斥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差点撞到我!”
王震将军微微皱了皱眉头,压下心中的不悦,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举动,而是客气地问道:“同志,请问县长在里面吗?我找他有点事。”
这位干部模样的人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抬起头上下打量了王震将军一番。
由于长期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王震将军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简朴,袖口和裤脚都磨出了毛边,甚至还打着几处补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或者工地工人。
看到王震将军这副打扮,那位干部更加不屑一顾,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地问道:“你找县长有什么事?看你的样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是来申请租用一块地皮的,打算建几间房子,给工地上患病的同志们住……” 王震将军耐心地解释道。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位干部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不行,办不了!地皮审批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县长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走,别在这里耽误事!”
这话瞬间点燃了王震将军心中的怒火,可还没等他发作,那位干部就已经快步走到院子里停着的一辆小轿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汽车随即发动,一溜烟地驶离了县政府大院,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黑烟,和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王震将军。
这个干部怎么会如此傲慢无礼、漠视群众需求?王震将军在心里愤怒地反问自己。
他在原地气得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复下来,心中暗下决心:就算今天在门口等到天黑,也要见到这位县长,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架子,竟然如此漠视公务、怠慢群众。
王震将军径直走到县政府大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耐心等待县长回来。
然而他左等右等,从上午一直等到日头升到头顶,毒辣的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却始终没有见到县长的身影。
长时间的久坐让他的腿脚都有些麻木了,王震将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开始在县政府大院门口附近走动起来,希望能找到其他工作人员,打听一下县长的去向和事情的进展。
就在他四处徘徊的时候,传达室门口一位正在清扫地面的老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快步走上前,客气地问道:“老人家,打扰您了,请问县长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长时间了,一直没见到他。”
老人听到这话,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上下打量了王震将军一番,见他穿着朴素,一副普通 “农人” 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疑惑地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等?”
“您说的是刚才从里面开车出去的那位?他就是县长?” 王震将军听到这话,惊讶地反问道,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位态度傲慢、举止轻浮的干部竟然就是一县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