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雨晴出事了！你快回来！”张浩然的短信突然弹出来。
她正坐在娘家客厅，暖烘烘的太阳晒着身子，一下就激灵起来了。
八个月前，她发现丈夫每个月两万工资，全偷偷转给了他妹妹张雨晴。
当时她没吵也没闹，安安静静回了娘家。
张浩然哪儿知道，她等今天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01
我叫李梦瑶，和张浩然结婚四年了。
在外人眼里，我们的婚姻挺美满的。
张浩然在一家效益不错的科技公司做技术经理，性格温和，不抽烟不喝酒，没任何不良嗜好。
我在一家公立学校教书，工作轻松稳定。
我们还没要孩子，住在我爸妈婚前全款买的房子，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
生活像一潭平静的水面，波澜不惊，却冷得刺骨。
这潭水的冰点，来自张浩然的妹妹，张雨晴。
我们的矛盾，从八个月前一笔突然的转账开始。
那天晚上，张浩然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气，坐在床边，有些不自然地对我说：“瑶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正敷着面膜，随口“嗯”了一声。
“雨晴她……工作不太顺利，辞职了。我想，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之后我每月的工资，就直接转给她，当生活费吧。”
我脸上的面膜差点滑下来。
我慢慢坐直，盯着他。
“每个月？两万，全给？”
“是。”他点点头，眼神有点躲闪，“我还有些项目奖金，够我们日常开销。雨晴身体不好，花钱的地方多。”
我撕下面膜，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那平静的眼神里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他是认真的。
一股荒谬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瞬间传遍全身。
结婚四年，他从没主动交过工资卡。
家里的开销，大多是我在付，他只管水电费和偶尔的大件。
我不是小气的人，觉得夫妻间没必要算得太清。
但我没想到，他对我这个妻子“算不清”的钱，却能这么清楚、这么大方地流向他妹妹。
“张浩然，她是成年人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但她从小体弱，爸妈走得早，我这个哥哥，不多照顾她，我良心过不去。”他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对妹妹的怜惜和责任感。
多伟大的一位哥哥啊。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陌生得像个外人。
这个跟我同床共枕四年的男人，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块地方，被高墙围了起来，而那墙上唯一的门，只为张雨晴开着。
我，李梦瑶，他的合法妻子，不过是个住在墙外的过客。
那天晚上，我没吵没闹。
我只是点点头，轻声说：“好。”
张浩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笑，“我就知道瑶瑶你最通情达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从那天起，我亲眼看着他，每个月10号发工资那天，准时把两万块转到一个叫“张雨晴”的账户。
他甚至没想过瞒我。
也许在他眼里，这根本不用瞒。
这是他的钱，他有权决定。
他对妹妹的好，是天经地义，是值得夸赞的兄妹情深。
我没吭声。
我只是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把衣服、化妆品、书籍，一点一点装进行李箱。
我收拾得不声不响，趁他上班或深夜他睡着的时候。
我像一只准备迁徙的鸟，冷静又沉默地规划着离开的路。
我内心的空洞，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那两万块工资。
我想要的，是丈夫的尊重，是作为妻子的知情权，是面对家庭问题时，我们能一起面对，而不是他独自决定，把我排除在外。
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俩的家，而不是他和张雨晴感情的附属品。
这八个月，我过得像个游魂。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冷。
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变化，偶尔会买个包，或订一家我喜欢的餐厅来讨好我。
但那每月准时消失的两万块，像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
他以为一个包、一顿饭，就能弥补那种被忽视、被割裂的伤害吗？
他不懂。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懂。
终于，第八个月转账后，我提出回娘家住一阵。
“最近工作有点累，想回去陪陪爸妈。”我对正在刷手机的张浩然说，语气很随意。
他头也没抬，“嗯”了一声，“行，帮我跟你爸妈问好。”
没有挽留，没有不舍。
客厅的沙发上，扔着他换下的脏衬衫。
茶几上，放着他喝剩的咖啡。
这个家，满是他的痕迹，却唯独没有我的位置。
我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娘家的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静。
爸妈没多问，只是心疼我瘦了，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我开始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
我约上好久没见的朋友，去逛街、喝下午茶。
我办了健身卡，每天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我甚至报了个线上法语班，捡起搁置多年的兴趣。
我努力把张浩然和张雨晴这对兄妹，从我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我一次也没主动联系张浩然。
他也很有默契，只每天在微信发一句“晚安”，像完成任务。
我们之间，隔着两万块的鸿沟，也隔着心照不宣的冷漠。
直到那条短信来了。
“妹妹出事了。”
我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
“喂，小丽，帮我查个车牌号，我现在发给你。”
那个车牌号，是我一个月前无意中记下的。
那天我提前下班，路过一家高档会所，看到张雨晴从一辆崭新的宝马里下来。
她穿着我从没见过的名牌裙子，妆容精致，和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有说有笑。
那模样，哪有半点哥哥口中“身体不好、生活困难”的影子？
我记下了车牌号。
直觉告诉我，这潭静水下面，藏着我想象不到的暗流。
现在，是时候让这暗流浮上来了。
02
小丽很快回了电话，语气带着点沉重。
“梦瑶，你查这车牌干嘛？这车登记在一家投资公司名下，但最近牵扯进一个案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案子？”
“非法集资和高利贷。这公司就是个幌子，实际上是个放贷窝点，手段挺黑的。车主叫王强，是这团伙的头目之一，已经被我们盯上了。”
我握着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强……
那个油光满面的男人。
原来，所谓的“诱惑”，从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陷阱，而是一个张着獠牙的深渊。
张雨晴，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子，哪里是辞职在家需要哥哥接济？
她分明是掉进了一个她根本掌控不了的泥潭。
我忽然想起很多被我忽略的细节。
张雨晴偶尔来家里吃饭，穿着简单，但手腕上那只不起眼的镯子，我后来查过，是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价值好几万。
她接电话时，总会避开我，走到阳台，压低声音，语气时而讨好，时而急躁。
还有一次，我无意听到她和张浩然在书房吵架。
“哥，这次你必须帮我！再给我十五万，就十五万！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张雨晴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
“雨晴，你到底在干嘛？我工资都给你了，哪还有钱？”张浩然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无奈。
“我不管！你得帮我！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张雨晴几乎是在喊。
当时我只当是兄妹间的争吵，没多想。
现在回想，每一个字都像雷，炸得我脑子嗡嗡响。
十五万，又是十五万。
那两万块工资，对她来说，恐怕只是杯水车薪。
这是一个无底洞。
张浩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用一种愚蠢的方式，饮鸩止渴。
他以为他在保护妹妹，实际上，他在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也毁了我们的婚姻。
他那“完美哥哥”的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张雨晴那“柔弱妹妹”的面具，也被撕得粉碎。
他们兄妹俩，联手给我演了一出多么可笑的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还被要求“通情达理”的傻子。
我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冰冷的清明。
我没立刻去找张浩然，也没去他短信里提到的医院。
我知道，那多半是个谎言，一个逼我现身的饵。
我换了身利落的衣服，化了个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出了门。
我没回那个所谓的“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小丽给我的地址。
——王强的投资公司。
那是一栋在市中心寸土寸金地段的写字楼，公司名字很气派，叫“盛世创投”。
我走进金光闪闪的大厅，前台小姐看我气场不一般，态度很恭敬。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王强。”我直截了当地说。
前台小姐笑容僵了一下。
“请问您是？”
“你告诉他，张雨晴的家人来了。有些账，我们该算算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地传进她耳朵。
前台小姐脸色变了变，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一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走出来，眼神不善地打量我。
“强哥让你进去。”
我跟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坐着不少纹着花臂的年轻人，对着电脑忙碌，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廉价香水的怪味。
这里，根本不像正经投资公司。
更像黑帮电影里的场景。
我被带进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车流和喧嚣。
一个穿花衬衫、戴大金链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抽着雪茄。
他就是王强。
看到我，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哟，稀客啊。张雨晴的……嫂子？”
他的眼神带着点轻佻和玩味。
我没理他的挑衅，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把包放在一边。
“张雨晴欠你们多少钱？”我开门见山。
王强吐了个烟圈，慢悠悠地说：“不多，连本带利，三百万吧。”
三百万。
这个数字，像块巨石，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终于明白，那两万块，那零敲碎打的十五万，对这个窟窿来说，简直是笑话。
张浩然，他到底背着我，填了多少次，又填了多少？
“她人呢？”我强迫自己冷静。
“人？”王强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还不上钱，人自然得留在这儿。不过你放心，我们是正经生意人，不会把她怎么样。让她在这儿端茶倒水，扫扫地，等你们把钱还清，她就能走。”
他说得轻巧，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个年轻女孩，落入这种地方，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她的借条，白纸黑字，还有手印。”王强从抽屉拿出一沓文件，扔在茶几上。
我拿起最上面一张，高得吓人的利息让我心惊。
利滚利，这根本是个永远还不清的坑。
“我知道你们这种公司的手段。”我放下借条，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强掐灭雪茄，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嫂子是个明白人，那我就不绕圈子了。”
“钱，我可以先不要，但我有个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出一句让我如雷轰顶的话。
“你，留下来，陪我一晚。这三百万，我当交个朋友，一笔勾销。”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强的眼神像条毒蛇，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那是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和羞辱。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住的声音。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无耻的条件。
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一股火焰从心底烧起，几乎要烧光我的理智。
我想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砸向那张恶心的脸。
但我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我看着王强，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强哥，你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他舔了舔嘴唇，笑得更猥琐，“嫂子比张雨晴有味道多了。”
我脸上的笑没变，但眼神冷得像冰。
“三百万，换我一晚。强哥，你觉得我值这个价？”
我的语气，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挑衅。
王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淡定。
他以为我会慌张失措，会哭着求饶。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脾气的女人！”
“是吗？”我挑了挑眉。
“钱，我会还，但不是现在。”我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给我四天时间。四天后，我不仅给你三百万，还会告诉你一个能让你赚更多钱的秘密。”
我的眼神冷静坚定，没一丝慌乱。
王强脸上的笑收敛了，他眯起眼，重新打量我。
他在判断，我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底牌。
“什么秘密？”
“关于张浩然的秘密。”我轻轻吐出这个名字。
提到张浩然，他的眼神明显变了。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张雨晴。
张雨晴只是个诱饵，一个突破口。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张浩然这只看似会下金蛋的鸡。
一个能月入两万，还能拿出几十万给妹妹还债的技术经理，在他们眼里，绝对是大鱼。
他们想榨干的，是张浩然，以及他身后的我，我们这个家。
“我凭什么信你？”王强冷哼。
“就凭我敢一个人坐在你对面，跟你谈条件。”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四天后，还是这儿。如果我没来，或者报警了，张雨晴随你处置。但如果我来了，希望强哥你说话算话。”
“记住，我的耐心有限。”
说完，我没再看他，转身踩着高跟鞋，从容走出这间让人窒息的办公室。
直到走出写字楼，站在阳光下，我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的腿在微微发抖。
刚才那十几分钟，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演技。
我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脑子里一片混乱。
三百万，我没有。
能让王强赚更多钱的秘密，我也根本没有。
我有的，只是四天时间。
这是我用自己当诱饵，为自己，也为张浩然和张雨晴，争取来的最后机会。
03
我发动车子，没回娘家，而是开回了我和张浩然的家。
我得回去，找到那个所谓的“秘密”。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夹杂着张浩然淡淡烟草味和外卖气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家里一切和我离开时一样。
乱糟糟，毫无生气。
我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走进书房。
这里是张浩然的地盘，也是这个家里我最陌生的地方。
我打开他的电脑，屏幕提示需要密码。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张雨晴的生日。
屏幕亮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还是张雨晴的生日。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档。
文档标题是：《“星光计划”核心代码及商业计划书》。
我不是技术人员，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
但后面的商业计划书，我看得懂。
这是一个关于新型社交平台的开发项目。
根据计划书里的市场分析和盈利预测，这项目一旦上市，估值能超八个亿。
而张浩然，是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负责人。
这份文件，是他们公司的最高机密。
我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张浩然的命脉。
也是王强那些人真正觊觎的东西。
他们不只是想要钱，他们想要一条能持续产金的金矿。
我的手机在这时疯狂响起来。
是张浩然。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瑶瑶！你到底在哪儿？我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为什么不回？”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急得几乎破音。
“我在哪儿，重要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雨晴出事了！她被人扣下了！他们……他们让我拿钱赎人！”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瑶瑶，帮帮我，先把雨晴救出来，行不行？我求你了！”
“救？”我冷笑，“张浩然，你拿什么救？你的两万工资？”
“我……我们可以把房子卖了！房产证是你名字，只要你签字……”。
我的大脑，轰地一片空白。
房子。
我爸妈给我的唯一依靠，我最后的退路。
到了这时候，他想的，竟然还是我的房子。
他想用我的家，去填他妹妹那个无底洞。
“张浩然。”我打断他，一字一句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他懂。
他只是不敢承认。
“瑶瑶，那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挣扎。
“所以，你就要拉着我，拉着这个家，一起陪葬？”。
我的声音，因为极怒而微微颤抖。
“张浩然，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挂了电话，把那个文件夹和商业计划书，复制到我的U盘。
然后，我删除了电脑上的所有浏览和复制记录。
做完这些，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家”。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闪烁着虚假的光。
我知道，从我拿走这份文件开始，我已经没有退路。
这场战争，不只是我的婚姻保卫战。
更是一场关于人性、欲望和救赎的豪赌。
而我，是唯一的庄家。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没合眼。
我把自己关在娘家房间，疯狂查阅关于“星光计划”和张浩然公司竞争对手的资料。
我知道，单凭一份商业计划书，还不足以成为我和王强谈判的筹码。
我需要更多信息，更致命的武器。
张浩然的电话和消息像雪片一样飞来。
从一开始的哀求，到后来的指责谩骂。
“李梦瑶，你太冷血了！那也是你妹妹啊！”。
“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婚了？所以才见死不救？”。
“算我求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忙？只要你救雨晴，我什么都答应！”。
我看着这些消息，内心毫无波澜。
妹妹？
从她配合张浩然，心安理得吸干这个家的血时，她就不是我妹妹了。
至于离婚，是，我早就想了。
但我不想以失败者的姿态，狼狈离开。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这四年被消耗的青春和被践踏的尊严。
我拨通了张浩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他的声音嘶哑又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