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我手心里全是汗，捏着那瓶冰水直打滑。对面猴哥还坐那儿，衬衫领口沾着我去年给他买的蓝月亮洗衣液味儿，可眼睛直勾勾盯着墙角的绿萝，跟看稀罕物似的。

“为啥离家出走？“我抬头瞅猴哥，他喉结动了动，没吱声。眼泪“唰”就下来了，我也说不上咋回事，就觉得憋了三年的委屈全涌上来，得在他这儿讨个说法。

其实我也不想闹。前几天翻他外套，兜里掉出张酒店发票，我捏着那发票坐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没问他。以前问过，他说“陪客户”，结果后来发现他微信里“客户”备注是个扎高马尾的姑娘。

但今天我不想提这个。我就想问：“你啥时候开始，连家都不想回了？”

猴哥还是不说话。我吸了吸鼻子：“我不是非要闹离婚。我就是……我就是怕哪天孩子问我‘爸爸去哪儿了’，我得给他个准话。你说你天天不着家，到底是图个啥？”

他终于抬头，眼神躲躲闪闪：“我……累了。”

累？我差点笑出声。谁不累啊？我凌晨三点起来给娃冲奶粉，累；上班被领导骂“报表错了”，累；周末带娃去游乐场，他鞋带开了蹲地上自己系，我站在边上看着，也累。可我没说“累了就跑”。

结婚那会儿多好啊。租的老破小厨房漏风，他说“等有钱了换大房子，让你有阳台晒被子”。后来真买了，阳台挺大，可他的外套再也没往我兜里塞过手。

孩子上幼儿园第一天，我抱着他哭到校门口。猴哥发消息说“项目赶进度，晚归”。我蹲在路边看别的家长举气球接娃，突然想起他说“晚归”已经二十一天了。冰箱上便利贴还停着“今晚加班”，茶几上烟灰缸堆成小山，我抱着娃的玩具熊睡了三宿，连梦都是空的。

上周收拾衣柜，翻出他去年西装，内袋塞着张电影票根《消失的她》，日期是我们结婚三周年。我捏着票根问他，他说“同事给的，没去看”。可后来我发现，他手机相册里存着那电影的剧照，备注是“好看”。

这些我今天都没说。我就想听听他咋说，为啥从“每天回家吃饭”变成“不知道睡哪个酒店”。

猴哥搓了搓手，声音哑得像砂纸：“我俩处着处着，就没话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没话了？”我提高嗓门，“那孩子发烧39度，我背他去医院，你不在；我妈住院，我守夜，你不在；过年团圆饭，我炒四个菜等你，你说‘项目走不开’这叫没话了？这是你压根儿没把这当家！”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猴哥低头盯着脚尖，半天冒出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我没接话。掏出包里的离婚协议，边角都被我摸得起毛了。最后一页孩子的抚养权那栏，我填了自己的名字。

谈话结束后，我迷糊出了门。我摸了摸兜里的协议，突然想起刚结婚那年冬天，他骑电动车送我去上班，把我裹在他的羽绒服里，说“等我混好了，给你买辆车”。现在车有了，他却不在副驾了。

路过小区超市，看见俩老头下象棋吵得热闹。我站那儿看了会儿，突然明白：婚姻哪是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每天回家有口热饭，沙发上有个人跟你吐槽工作，孩子扑过来喊“爸爸妈妈”这些最平常的，才是日子的根。

猴哥把这些根都挖走了。不是因为出轨，不是因为穷，是他慢慢把我活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我蹲在路边抹了把脸。阳光晒得人发懵，我想起家里那盆绿萝，叶子蔫蔫的，跟我这三年的婚姻一个样。

算了，离了吧。我想要的从来不多，就想要个能一起把日子过热乎的人。

而他，早就不知道往哪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