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温羽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儿子做饭，他用我的手机打游戏，看见妈妈的名字之后瞬间就接了。
不知道温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乐乐高兴的蹦了起来。
“爸爸，太好了，妈妈破产了，她要回家过年了。”
电话还没挂断，屏幕上显示着温羽的名字。
她的名字和破产两个字同样让我恍惚，因为上一次和她通话已经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我们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
那年春节时，乐乐硬是熬到了十二点，也没等来温羽一个电话，他看着电视上别人万家团圆的画面，委屈的都快哭了。
我不想让孩子失望，于是对他说道：“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刚刚还撇着嘴的小人儿，立刻拉着我的手欢快的出门了。
我按响了温羽别墅的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乐乐天真的问道：“叔叔你是谁？”
而我已经知晓，这就是温羽的白月光顾文生，我们就是因为他离的婚。
顾文生用不屑的眼神将我和乐乐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打量门口的垃圾，然后什么都没说的扭头走了。
不一会儿，温羽就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乐乐见了她很高兴，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进她的怀里。
“妈妈，我好想你啊，昨晚我梦见你给我送新年礼物了。”
温羽不耐烦的把他推开，皱着眉问道：“谁教的你这么油嘴滑舌的？”
随后她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我：“想讹钱直说，把孩子推出来当挡箭牌算什么男人？”
当年温羽嫌我穷，刚生下乐乐她就义无反顾的跟人跑了，如今她真的是得偿所愿了，过上了富贵日子，随手就扯出一万块钱甩在我的身上。
“大过年的，真晦气，滚滚滚。”
纷飞的粉红纸币伴随她侮辱的语言一起落下，随后她毫不留情的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原来别墅的隔音也没比我的出租屋好多少，我和乐乐面面相觑的站在门外，还能听到温羽在哄顾文生，温柔甜蜜的嗓音和刚刚面对我们父子时完全判若两人。
为了证明给温羽看我是个有种的男人，此时我应该牵着乐乐，踩着她扔下的那些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我在寒风中默默地蹲下了身，一张一张的把这一万块钱捡了起来。
因为这样，我和乐乐新的一年的房租就有着落了。
2
得知温羽破产，我并没有多少得偿所愿的快意，只是疑惑，她不去找挚爱的顾文生，反倒来投奔早已厌恶嫌弃的我。
电话里温羽呼吸局促，小心翼翼的问我：“老张，我现在没地方去了，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可以回来住吗？”
不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乐乐就拉住了我的衣袖，纯真的眼睛里流露出希望和祈求。
我的心开始颤抖，我知道他渴望母爱。
其实，温羽不是个坏妈妈，她以前很爱乐乐。
小小年纪的乐乐去过迪士尼，环游过世界，他背的书包顶得上我一年的工资。
以我的能力根本就负担不起这样的消费，这些都是温羽给他的。
可是有一次，乐乐从温羽那儿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妈妈的生活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穿着拖鞋就冲进了温羽的别墅。
我一个字都没说，一拳就把顾文生砸倒在地上，然后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卫生间，把他一头塞进了马桶，让他好好漱漱他那张臭嘴。
这么做的确很爽，可是后果却是害得乐乐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我太清楚，这个春节的团圆，乐乐盼了有多久。
我不忍让孩子失望，于是对温羽说道：“乐乐想你了，你可以过来陪他。”
电话那头，温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来电话：“我已经到了观澜湖，你出来接我吧。”
观澜湖，那可是本市有名的富豪区，她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租的房子在夜市这边。”
说完之后我便挂断电话，给她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她站在我的出租屋里，依旧满身贵气，一点儿也不像破产了。
她盛气凌人的指责我：“你就让我儿子住这种地方？”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精心布置的一室两厅，谈不上豪华却也不失精致。
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所以尽全力满足乐乐，就是不想他在吃穿用度方面感到自卑。
我倾尽心血的家凭什么让一个初来乍到得陌生人指指点点？
“现在的你连这种地方都要求我才能住进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没给温羽留情面，骂的她有些失神。
她大概忘了，自己已经破产了，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富婆了。
她紧张的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住我送你们的观澜湖房子？”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我可没拿过她一分钱。
她叹了口气：“老张，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是乐乐是我儿子，我不会亏待他的，我当时让我的助理给你们买了房子，还让她转了一笔钱给你，你都没要吗？”
我早已过了骨气当饭吃的年纪，就算被别人说窝囊也好，为了乐乐我也会收下这些东西。
可是什么房子和钱，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别以为你破产了就可以讹我，赶紧滚。”
她眼里的情绪不断的翻涌，更多的是愧疚和悔恨。
“老张，你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
“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乐乐。”
“我活不下去了就去死，我也不会讹你。”
3
温羽这番话让我回忆起了从前。
我们俩是同村，她妈妈生下她后就跑了，她爸爸整天酗酒把自己喝死了，她成了孤儿。
我妈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心善，于是温羽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婶子，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以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我妈搓着围裙，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那个时候都穷，就算她再善良，也知道这不是家里多张嘴吃饭那么简单的事，她不敢轻易答应。
温羽一边给我妈磕头，一边哭：“婶子，等我长大我就给你当媳妇，嫁给张磊哥，再给您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这句话倒是说进我妈心坎里了，咱们村太穷了，没人想嫁进来。这几年国家管的严，买媳妇这事儿也没人敢干，久而久之村里多了不少的光棍。
我妈怕我以后找不到对象，于是真的就收养了温羽，我们一家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媳妇看，全家人都掏心窝子对她好。
温羽成绩比我好，我爸妈二话不说就不要我读书了，全家人鼎力支持她考省城的高中。
我去工地搬砖挣的钱，都拿给她当学费生活费了，一分也没给自己留。
后来温羽没考上大学，就回村和我结婚了。
可是省城的繁华已经把她的心看野了，她瞧不上质朴但落后的农村，更瞧不上我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民。
温羽怀孕的时候，我们村来了个大老板，说是要开发我们村当景区。
后来温羽生下乐乐，还没出月子，就像她妈一样，跟这个有钱的老头子跑了。
几年后，老头子去世，温羽继承了他的遗产，成了富婆。
温羽衣锦还乡，穿金戴银的回了村里，她回来只干两件事，一是和我离婚，二是带走乐乐。
我给她的回复是，离婚和乐乐她只能选一个。
我知道她那个时候已经和顾文生在一起了，为了生命中的白月光，她必然会选择前者。
我更知道有了后爸就有后妈，所以我坚决要争乐乐的抚养权。
可是温羽却以为我眼红她的财富，想用孩子绑着她，签字离婚的时候她咬牙切齿的问我：“你就那么想要我的钱吗？我偏偏一分也不给你，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她说到做到了，她的财富是夫妻共同财产，可是她强大的律师团让我一分也没摸到。
一个贫穷且单身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可是这些年我硬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站起来了，一次也没求过她。
说到过去，温羽脸色挂不住了。
“那都是气话，况且你还带着乐乐，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父子俩。”
我平静的告诉她：“你的一句气话，是我三年的生活。”
她被我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四处打量着房子。
顾文生随便一双球鞋都上万，这样的鞋子她给顾文生买了一整墙，而门口放着的那双我常穿的鞋子，还是和她结婚那年买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前助理的电话。
“我离婚的时候，让你买了一套观澜湖的大平层，还有一张500万的卡，你没有给我前夫吗？”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乐乐就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了。
助理欲言又止：“这个...您问顾先生吧。”
顾文生，又是他！
我胸口涌出滔天的恨意。
他明明已经得到那么多了，还贪心的要侵吞乐乐的利益，那我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而始作俑者温羽，她的下场只会比破产更惨。
4
吃完饭之后，温羽主动去洗碗，为了讨好乐乐，她还把手机拿给乐乐玩游戏。
“爸爸，这些人一直给妈妈发消息，他们要把我搞死了，你赶快帮我把妈妈的微信退出吧。”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消息。
“前夫哥竟然真的信你破产了，哈哈哈。”
这是什么意思？
我疑惑的点开这个名为“真心试探”的群聊，才发现温羽没有破产，一切只是个游戏。
原来假装破产之后，温羽第一个试探的是顾文生。
她倾其所有的对顾文生好，为他抛夫弃子，所以她非常自信，顾文生知道她破产后，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她。
可惜，顾文生在看见她穿回从前那身村姑装之后，眼里就已经满是嫌弃。
闺蜜们秉持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早就故意在全城散播了她破产的消息，想必顾文生已经听到风声了。
他选择了明哲保身。
“温羽，你破产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帮你？”
接连几句问得温羽两眼一黑，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文生，你什么意思？我除了没和你领结婚证，什么都给你了，为了你我连老公孩子都不要了。”
这些在顾文生眼里算个屁，什么都没有钱重要。
“都是你自愿给我的，我可没逼你，不然我也不能睡你啊。”
看着温羽泪流满面，他讥讽一笑：“不然你一个被人玩烂的婊子，你觉得我会要你吗？”
被顾文生伤透了之后，温羽又想起了我的好，于是她转头开始测试我的真心。
我继续往上翻着，看见温羽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公孩子和自己才是一家人，其他都是外人，我要把老张追回来，姐妹们等我的好消息。”
我冷笑了一声，被顾文生骗过之后，温羽还是没长脑子。
她自以为是的把我和乐乐变成她play的一环时候，一定没想过我们的出场费她付不起。
我这里不是垃圾收容所，我也不是什么破烂都捡的，除非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