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小区里静得只剩下路灯。我泡了杯浓茶，习惯性点开那个沉寂多年的YY频道——只有我一个人在线，头像孤零零地挂着，像守着一座空城。

忽然，耳机里传来“叮”的一声系统提示。有人进来了。

“靠，还真有人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刚出差回来，失眠，随便逛逛。”

是法师，我们当年行会里的“移动炮台”。

“还记得吗？02年秋天，我们第一次攻下沙巴克。”

法师点了根烟，我仿佛能听见打火机咔嚓的声音：“怎么不记得？你战士号冲在最前面，我跟着道士的神兽往里挤。整个屏幕都在抖，卡得走一步退三步。”

那晚我们守到凌晨四点。行会里有个叫“小猫”的道士，现实中是个腼腆的大学生，第一次在语音里唱歌跑调，被我们笑了半年。战士“老刀”当时三十多岁，是工地包工头，每次攻城前都在YY喊：“兄弟们等我十分钟，我安排完这车水泥就来！”

装备？那不只是数据

“你还留着那把裁决吗？”法师问。

我苦笑：“早就不玩官服了。去年在私服怀旧，打到一把裁决，却找不到当年那种激动了。”

记得03年夏天，我们蹲了整整一个月祖玛教主，就为给法师打一把骨玉权杖。终于爆出来的那一刻，全网吧的人都围过来看。老刀比我还激动，拍着我肩膀说：“今晚大排档，我请客！”

其实那晚我们只花了87块钱——三箱啤酒，一堆烤串，五六个人在路边摊聊到天亮。老刀说起他女儿要上小学了，愁学费；小猫说暗恋班上一个女生不敢表白；法师刚失业，却笑着说正好可以专心打装备。

那些没说再见的离开

04年开始，兄弟们一个个灰色头像不再亮起。

小猫最先离开，要准备考研。老刀接了个大工程，上线时间越来越少。法师去了南方发展，走前把装备都给了我：“替我保管着，等我稳定了就回来。”

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前两年我试着找过老刀，”法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女儿都大学毕业了，现在在家带孙子。我问他还记得传奇吗，他在电话里笑了半天，说现在只会玩开心消消乐。”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窗外，这个城市正在沉睡，而我们的青春，早就醒不过来了。

“要是能重来一次......”法师突然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是想重新挥起裁决，不是想再占领沙巴克，只是想回到那个闷热的网吧，听见老刀在YY里喊“顶住！道士加血”，看见小猫笨拙地走位，然后我们笑作一团。

YY频道里，我和法师互道晚安。他的头像暗下去，又只剩我一个人。

但我没有立即退出。我把频道名字从“永恒国度”改成了“家”，然后在公告栏留下一行字：

“无论你在哪里，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我们都在。战士、法师、道士，一个都不少。”

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某个深夜，又会有个迷路的老兵推开门，抖落一身风尘，问一句：

“兄弟，攻沙吗？我回来了。”

而那些关于青春、热血和兄弟的故事，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的仓库里，是不是也还留着那几件，再也送不出去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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