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婷,你说一个人能撑多久?”
母亲眼中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三十九年,够把一个女孩变成女人,再冻成一座冰山。”
“今晚,我要送你爸一份他一辈子忘不掉的生日礼物。”
她笑起来,那笑容让我背脊发寒。
01
我刚踏上国内的土地,杭州的夏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熟悉的热气混着桂花香扑进鼻子,提醒我这是家乡的味道。
我三年没回来了,城市好像没啥大变化。
可我的家人呢?
在机场出口,母亲赵雅芝站在人群里,挺得像棵白杨树。
“妈!”我喊了一声,赶紧朝她跑过去。
飞了十个小时,我累得要命。
可一看到母亲,我愣住了。
她剪了干练的短发,穿着一身米色麻布套装。
这气质跟我记忆里那个温柔的主妇完全不一样。
“雨婷,欢迎回家!”她笑着抱住我。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您换发型了?”我上下打量她。
“这发型真适合您,年轻了十岁!”
“人总得换换模样。”母亲笑得轻松。
“上车吧,你爸在家等着呢,做了满桌好菜。”
在路上,母亲聊起父亲马上要办的六十五岁生日宴。
“场面挺大的,你爸请了两百多号人。”
“商界政界的大人物都会来。”她语气平淡。
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
“这可是他退休前最后一次大社交。”
“您不觉得紧张吗?”我问。
“这种场合是不是挺累?”
“紧张啥?”母亲瞥了我一眼。
“这三十九年,我见的场面比你想的还多。”
我感觉她话里有别的意思。
可具体是啥,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家还是那个家,西湖边上的独栋别墅。
每块砖每片瓦都透着父亲事业的成功。
父亲梁志豪站在门口,西装整齐,精神抖擞。
六十五岁的年纪在他身上看不出啥痕迹。
除了鬓角的白发比我记忆中多了点。
“我们家在美国当律师的小丫头回来了!”父亲笑着抱住我。
“咋又瘦了?”
“美国的牛排没喂饱你?”
我笑着回应,眼睛却不小心瞟向母亲。
她站在旁边,脸上挂着笑。
可眼神飘向远处,好像藏着啥心事。
吃饭时,父亲兴高采烈地讲公司的新计划。
时不时提到几个我不认识的名字。
母亲静静地吃着饭,偶尔给我夹点菜。
她的动作跟平时没啥两样。
“浩然最近忙得不行,全在张罗生日宴。”父亲提到我哥。
“他现在是公司的二号人物。”
“将来整个梁氏集团都得交给他。”
“那您是要彻底退休了?”我问。
“差不多,该让年轻人接手了。”父亲眼里透着满足。
“不过地产那块我还得盯着。”
“其他的就交给浩然和子轩。”
“子轩?”这名字我没听过。
“梁子轩,我一个老朋友的儿子,能力很强。”父亲解释。
“他在管我们关联的公司,跟浩然年纪差不多。”
我瞥见母亲的筷子停了一下。
但她很快恢复正常。
饭后,父亲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出门了。
“爸还是这么忙。”我帮母亲收拾碗筷。
“忙了一辈子,早习惯了。”母亲平静地说。
“你先去休息吧,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我正要走,母亲叫住我。
“雨婷,明天有空吗?”
“我想跟你聊点法律上的事。”
“啥事?”我有点意外。
“关于财产转移和婚姻法的几条规定。”她语气随意。
“就当帮我补补课。”
“没问题。”我答应了。
心里却冒出一丝疑惑。
回到房间,一切还是老样子。
母亲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老是浮现母亲眼中那抹陌生的光。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母亲。
那个总是温柔、忍让、以家庭为先的女人。
这个赵雅芝,我好像不认识她。
她的眼神里藏着秘密。
早上,我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
推开窗户,看到母亲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花园里。
她们神情严肃。
那女人递给母亲一个牛皮纸袋。
母亲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
然后那女人匆匆走了。
我洗漱完下楼,母亲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
“妈,刚才那人是谁?”我随口问。
母亲动作顿了一下。
“哦,我的瑜伽老师。”
“最近在跟她学点东西。”
瑜伽老师?
大清早六点半送牛皮纸袋?
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但没再追问。
吃完早餐,母亲带我进了她的书房。
小时候,我很少被允许进这个地方。
书房不大,收拾得整整齐齐。
一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法律、理财和心理学的书。
“妈,您啥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了?”我惊讶地问。
“一直都感兴趣,只是没跟你们说。”母亲笑了笑。
她递给我一杯茶。
“我大学学的是法律。”
“只是后来为了家庭没干这行。”
我恍然大悟。
“那您今天想问啥法律问题?”
母亲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如果结婚期间一方偷偷转移共同财产。”
“另一方能用啥法律手段?”
我愣住了。
这问题太直接,也太专业。
“妈,发生啥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好奇。”她平静地说。
“最近看了一部婚姻剧,里面有这情节。”
我不怎么信这个理由。
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
我详细讲了婚姻法里关于财产分割的规定。
还有举证的责任。
母亲不时点头,眼神里透着明白的光。
她还问了几个只有专业律师才会提的问题。
这绝对不是看电视剧能学的知识。
聊完后,母亲接了个电话。
是父亲打来的。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
声音也柔和起来。
完全是我记忆里那个听话的母亲。
02
“好的,志豪,我知道了。”
“晚饭不用等你。”
“行,你也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母亲转向我。
“你爸今晚有饭局,不回来吃。”
“咱娘俩可以好好聊聊。”
晚上,哥哥浩然突然回来了。
他比我大三岁。
是父亲的得力助手。
也是梁氏集团的接班人。
“小妹回来啦!”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美国那边还适应吗?”
“都挺好。”我笑着说。
“听说你在公司干得不错。”
“还行,跟着爸学了不少。”浩然看起来意气风发。
“对了,妈最近咋样?”
“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
“咋不对劲?”我立刻警觉起来。
“说不清,就是感觉变了很多。”浩然压低声音。
“前几天我看她在跟公司的钱律师打电话。”
“聊得特别认真。”
“我问她啥事,她说只是问点老年人法律保障的问题。”
“可能真是咨询吧?”我试探着说。
“妈啥时候关心过这些?”浩然摇头。
“而且她最近老跑银行和公证处。”
“还换了新发型,经常健身。”
“你不觉得奇怪?”
我沉默了。
确实奇怪。
但我感觉母亲做这些肯定有她的理由。
“对了,帮我劝劝妈,生日宴上别太高调。”浩然突然说。
“她前几天说要给爸一个‘特别的惊喜’。”
“我怕她弄得太夸张。”
“爸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
特别的惊喜?
我心头一紧。
想到早上那个神秘的牛皮纸袋。
晚饭后,我帮母亲整理衣帽间。
挑生日宴的礼服。
“这件咋样?”母亲拿出一件我没见过的深红色礼服。
剪裁优雅大气。
“太漂亮了!”我真心夸道。
“不过这不太像您平时的风格。”
“是该换个风格了。”母亲笑着说。
“我想在你爸的生日宴上美一把。”
“让所有人都惊艳。”
她语气平静。
眼神却闪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帮她整理首饰时,不小心碰开了一个暗格。
里面是个小保险箱。
“这是啥?”我惊讶地问。
母亲脸色变了。
她赶紧合上暗格。
“就是些首饰和老照片。”
“改天给你看。”
可我已经看到保险箱上的密码锁。
那明显不是放普通首饰的地方。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母亲的异常。
神秘的纸袋。
藏着的保险箱。
还有那个“特别的惊喜”。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我不愿想的可能。
母亲在计划啥?
这跟父亲有啥关系?
第二天是周末。
父亲和浩然都去公司忙了。
我借口找围巾,又去了母亲的衣帽间。
那个暗格就在眼前。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
可心里的不安让我停不下来。
暗格里的保险箱要密码。
我想了想,先试了母亲的生日。
不对。
再试父亲的生日。
还是不对。
最后,我试了我的生日。
锁咔嗒一声开了。
里面放着几个文件夹。
标着年份。
最早的一个是三十九年前的。
我手有点抖。
拿出了最早的那个文件夹。
里面是些老照片和收据。
照片上,一个年轻女人亲密地挽着父亲的手。
两人站在海边度假地,笑得开心。
收据是一家珠宝店的。
买给“唐婉蓉小姐”。
签名是父亲的名字。
我心跳加快。
翻开其他文件夹。
照片。
银行转账记录。
房产证副本。
还有医院的产检单。
这些东西拼出一个我从没想过的真相。
父亲在我出生前就有了外遇。
一直持续到现在。
最让我震惊的是一份出生证明副本。
上面的出生日期比浩然早两个月。
父亲栏写着“梁志豪”。
我手抖得厉害。
脑子嗡嗡响。
三十九年。
03
父亲的背叛几乎贯穿了整个婚姻。
母亲知道这事多久了?
“找到你想要的了?”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吓得转过身。
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她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怒气。
只有一种释然。
“妈,我……”我慌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不该……”
“没啥,早晚你们都会知道。”母亲走进来。
帮我捡起文件。
“坐下吧,该跟你说实话了。”
我们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
母亲开始讲那个藏了三十九年的故事。
“我是你出生前一年发现的。”母亲声音平静得吓人。
“那时候浩然才一岁多。”
“我怀着你六个月。”
“你爸说要去南方出差一周。”
“我因为孕吐厉害,没跟着。”
“那天晚上,我在他公文包里找到一张他忘了带的往返机票。”
“目的地是海南,不是广州。”
她停了一下。
眼神飘向远处。
“我没问他。”
“自己悄悄去了海南。”
“在那儿,我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女人在沙滩上散步。”
“那女人挽着他的手,已经怀了孕。”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女人是……”
“唐婉蓉,当时是你爸公司的秘书。”母亲点点头。
“我没冲上去吵。”
“而是回了家,装作啥也不知道。”
“一是因为我怀着你。”
“二是……”她苦笑了一下。
“我刚辞了法学院的工作,没收入。”
“浩然又小,我不知道咋办。”
“那后来呢?”
“您为啥没离婚?”我忍不住问。
“我本打算等你生下来就提离婚。”母亲眼神坚定起来。
“可你在产房那天,护士告诉我,你爸因为出差赶不回来。”
“就在同一天,唐婉蓉也生了她的孩子。”
“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梁子轩。”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父亲说的那个“老朋友的儿子”。
是他自己的私生子。
“那时候我明白了。”
“如果离婚,你和浩然将来会知道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孩子从出生就得到你爸的全部关注。”
“而你们却要面对父母离婚的痛苦。”
母亲声音有点哽咽。
“我不想你们受伤害。”
“所以我选择留下来。”
“这三十九年,您一直知道?”我不敢相信地问。
“不光知道,我还记下了每一次背叛的证据。”母亲指着那些文件夹。
“每笔转账。”
“每处房产。”
“每张照片。”
“我都存了证据。”
“一开始是为了将来真相暴露时。”
“你们能明白我为啥这么决定。”
“后来,我发现这些证据还有别的用处。”
“啥用处?”我问。
“保护属于我和你们的财产。”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爸这些年一直把家族财产转给梁子轩和唐婉蓉。”
“表面上是商业投资。”
“实际上是在给另一个家庭攒财富。”
“如果我不做点啥。”
“等他退休,你们可能只剩个空壳。”
我终于明白为啥母亲问我那些财产转移的法律问题了。
“那您这些年……”
“我在下一盘大棋。”母亲笑起来。
眼中闪着智慧。
“我重新学法律。”
“研究财务。”
“追踪每笔可疑交易。”
“表面上我是贤惠的梁太太。”
“背地里,我一点点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咋拿回的?”我好奇地问。
“合法的办法。”母亲自信地说。
“比如利用你爸的疏忽。”
“让我成了几块关键地皮的共同持有人。”
“或者通过正当投资。”
“成了某些项目的股东。”
“还有,用你爸给我的生活费和首饰。”
“悄悄投了些稳赚的资产。”
我佩服母亲的聪明和耐心。
也为她这些年的忍耐感到心疼。
“那您现在要干啥?”
“浩然说的那个‘特别惊喜’是啥?”
母亲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
04
“三十九年了,该收网了。”
“你爸的六十五岁生日宴。”
“就是我送给他,也送给自己的大礼。”
“您不会做啥过激的事吧?”我担心地问。
“不会。”母亲摇头。
眼神坚定。
“我不会哭闹。”
“不会撒泼。”
“也不会让你们丢脸。”
“我会很体面,很冷静。”
“用最优雅的方式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包括尊严。”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
回想母亲的话。
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传统的、忍气吞声的中国式母亲。
现在我明白了。
她的忍耐背后是惊人的智慧。
她的温柔藏着钢铁般的意志。
这让我既敬佩又不安。
父亲的生日宴上,到底会发生啥?
生日宴前一天,全家忙得团团转。
母亲始终保持微笑。
温柔地应和着。
啥异常也看不出来。
浩然比父亲还兴奋。
毕竟这场宴会是他商界站稳脚跟的好机会。
“妈,明天您穿啥?”晚饭时,浩然突然问。
“一件红色礼服。”母亲淡淡地说。
“红色?”浩然皱眉。
“是不是太鲜艳了?”
“您平时都穿浅色的。”
“六十五岁大寿,穿红的多喜庆。”母亲笑着。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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