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三岁半的时候，母亲生病住院了。

尽管年幼，但海海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多年以后，海海才知道，那一次母亲住院根本不算生病，只是海海少了一个妹妹。

那是八十年代，海海家已经姐弟三人，政策不允许他们再多一个弟弟。

海海和哥哥海利去住院部大楼出来后，顺着通往北门的路回家，走到仓库大院门口的时候，海海想到住院部大楼后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苹果树苗。

所谓的苹果树苗就是，住院的病人吃完苹果之后，将果核从窗口扔到楼下，楼下北面就是草地，夏天的时候，果核和种子经过雨水浸泡，有时会发芽，孩子们管那叫苹果树苗。

海海刚回身走到楼下，听到三楼有人呼唤他，抬头一望，原来是母亲，母亲摆手让海海赶紧回家。

眼看雷雨要来，母亲更担心院里的大孩子劫道。那个时候，院里有三、四个十多岁辍学的少年总是拦截年幼的孩子要吃的、要玩的、要零花钱。

海海和海利只能再转身往家的方向转，走到往家拐的方向，在仓库后面一排房的转角，海海又回头望了一眼住院部大楼的三楼的第三个窗口，母亲仍站在窗口，又向他们摆手。

海海和海利刚进家门，外面就雷电交加，下起了冰雹。冰雹打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铁丝上啪啪响，也让院子里的小鸡们胡飞乱跳。

风越来越大，冰雹也不见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海海和海利有点儿害怕，距离父亲下班和姐姐海霞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俩决定去住院部大楼找母亲。

拿上仅有的一把旧伞，海海和海利出了家门。冰雹仍在下，刚走出院门，一阵大风袭来，海海手中的伞就翻了，脱手而出，被风吹到路坡下的沟里。

海利去追伞，海海滑倒了，坐在泥地上，他的泪水开始流出，就差哇哇大哭了。这个时候，在风雹之中，母亲从路的尽头出现了，她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母亲小跑过来，抱起地上的海海，然后扣好了院门，手抱着海海，一手拉着海利顺着仓库院墙边疾步向住院部大楼走去。

进了病房，母亲顾不上自己一头湿发，急忙用毛巾擦干两个孩子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让两个孩子钻进被窝。而后，母亲冲了满满一大缸子红糖水让两个孩子暖手，换着喝。

之后，母亲披着外套一直站在窗口，因为这个时候是女儿海霞放学回家路过楼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