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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用我账户的135万帮姑姑还赌债,我起诉后断联5年,除夕夜:你姑姑给你转了500,做人要懂得感恩

我叫林晓月,34岁,在深圳一家互联网公司担任项目总监。2020年除夕下午,我的账户在5分钟内被转走整整135万。账户余额

我叫林晓月,34岁,在深圳一家互联网公司担任项目总监。

2020年除夕下午,我的账户在5分钟内被转走整整135万。

账户余额显示为2176.80元。

那笔钱是我10年的积蓄,是我下个月要付的婚房首付。

父亲承认钱是他转的,给了我姑姑应急。

“你姑姑欠了赌债,我不帮她谁帮?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么计较!”

姑姑在电话那头哭诉自己被高利贷追杀,5年内她一定把钱还给我。

我要求写借据公证,父亲却暴跳如雷:“你敢逼她,就别认我这个爸!”

未婚夫发来分手消息,我拉黑了所有亲戚,走进律师事务所。

“我要起诉我父亲和姑姑。”

01

我叫林晓月,今年三十四岁,在深圳一家名叫“星海科技”的互联网公司担任项目总监。

2020年的除夕下午,深圳的天空飘着冰冷的冬雨,整座城市笼罩在湿冷的空气里。

我正在福田区一家精品超市挑选年货,打算一个人安静地度过这个春节。

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下,三条银行的提示短信接连跳了出来。

“您的尾号为8892的储蓄账户于16:55支出人民币450000.00元。”

“您的尾号为8892的储蓄账户于16:56支出人民币450000.00元。”

“您的尾号为8892的储蓄账户于16:56支出人民币450000.00元。”

我的手指猛地一颤,手里那盒精心挑选的进口车厘子“啪”地掉在地上,深红色的果实滚得到处都是。

周围的顾客投来诧异的目光,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些。

我立刻解锁手机,点开了银行的应用软件。

账户余额显示为2176.80元。

就在几分钟之前,这个数字还是1352176.80元。

整整一百三十五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的双腿瞬间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靠在旁边冰冷的货架上,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那一百三十五万,是我在这座城市拼搏十年攒下的全部积蓄。

里面包括我母亲三年前病逝时留给我的四十五万遗产,还有为了凑齐房子首付,我从最好的朋友那里借来的二十五万。

我原本计划过完年就去支付深圳湾附近那套小两居的首付,我和未婚夫陈楷的婚期已经定在了来年六月。

我立刻拨通了银行的官方客服热线。

“您好,我想查询一下,刚才那三笔大额转账是通过什么渠道完成的?”

“林女士您好,系统显示这三笔交易都是通过个人网上银行操作的,操作的IP地址位于湖南省长沙市。”

听到长沙这个地名,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父亲林国栋就住在长沙,上个月他还打电话说今年想清静一下,不打算来深圳过年了。

我当时信以为真,还给他转了一万块钱当作过节费。

他知道我的网银密码,因为三年前我母亲在长沙住院做手术,是他拿着我的银行卡去缴费的,之后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修改密码。

我立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彩铃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了,电话那头才传来他慢悠悠的声音。

“喂,晓月啊。”

“爸,我银行账户里的钱,是您转走的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有些发抖。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父亲的语气明显有些闪躲。

“晓月,爸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呢……”

“您把钱转给谁了?那是一百三十五万啊!”

“你姑姑林建红遇到大麻烦了,急着用钱,我就先挪给她了。”

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麻烦需要一百多万?”

“她……她欠了外面一笔债,人家催得特别厉害,我要是不帮她,她下半辈子就毁了。”

“那是我的钱!”我的声音在安静的超市里显得格外尖锐,“您凭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跟你商量你能同意吗?”父亲的声调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你姑姑是我唯一的姐姐,她要是真出了事,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都是自家人,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爸,那是一百三十五万!”

“我知道!可你姑姑那边火烧眉毛了!她答应我了,最多三五年,等她缓过来就还你。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反正早晚要嫁人的,钱攥在手里最后不也是陈楷他们家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句话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许多被我刻意遗忘的童年往事,瞬间翻涌上来。

八岁那年,我想学电子琴,父亲说女孩子学这些没用,浪费钱。

可转头他就给姑姑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周磊买了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说男孩子要开阔眼界,不能小气。

十五岁那年,我考了全市前三,兴冲冲地告诉他。

父亲只是点点头,说女孩子书读得再好,最后不还是相夫教子。

而表弟周磊次次考试倒数,父亲却拿出两万块,给他请了当时长沙最贵的家教。

二十岁,我考上了深圳大学,一年的学费要三万五。

父亲只给了我一万,说家里经济紧张,剩下的让我自己申请助学贷款。

可就在同一年,姑姑做服装生意亏了本,父亲二话不说,把家里准备给我妈治病的十二万块钱全给了她。

我靠着奖学金、助学贷款和无数份兼职,才勉强熬过了大学四年。

后来工作、晋升、攒钱,计划在这座吞噬了无数人青春的城市里扎根,每一分钱都浸透了我的汗水和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母亲去世前,把她的积蓄卡塞到我手里,悄悄对我说:“晓月,你爸那边……你别指望了。这是妈留给你的,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爸,我下个月就要交首付,婚期也定了。您把钱拿走,我怎么办?”

“房子晚点再看不就行了,你姑姑的事是救命的事,等不了。”

“那我呢?我的事就活该等?”

“你是我女儿,你就应该体谅我这个当父亲的难处。”

我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吸进去的空气都像带着玻璃碴子。

“爸,让姑姑还钱。”

“她现在拿什么还?等个三五年……”

“我等不了。下个月就要交首付。”

“那就跟开发商那边谈谈,延期交付嘛。”

“合同白纸黑字签了,违约金要赔三十五万。”

父亲那边沉默了更久,然后换成一种近乎无赖的口气。

“那我也没辙了,钱已经到你姑姑账上了。晓月,你要懂事。咱们林家就你表弟周磊这一个男丁,你不帮你姑姑,就是不帮你表弟,谁来帮?”

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几乎是立刻又响了起来,是未婚夫陈楷打来的。

“晓月,首付款都准备妥当了吧?我爸妈说明天想跟我们一起去售楼处,最后再看看户型。”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晓月?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

“钱……钱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我爸……他把钱转走了,给了我姑姑,说她欠了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多少?”

“一百三十五万。”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带着哭腔哀求道。

“晓月,这……”他的声音充满了为难,“一百多万不是个小数字。我家这边为了凑首付,已经把能动的资金都动了,实在不可能再拿出更多了。”

“我知道,我会去想办法的。”

“你怎么想?你姑姑还得起吗?”

“我爸说……三五年。”

“三五年?”陈楷的声调变了,带着一丝嘲讽和失望,“晓月,那我们的婚期呢?房子呢?我爸妈那边,我怎么去交代?”

“我……”

“你姑姑凭什么动用你的钱?你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无言以对。

“晓月,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需要重新审视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太离谱了,我需要时间跟我爸妈商量。你也先冷静一下,我们改天再联系。”

他挂了电话。

我一个人站在超市的角落,手机屏幕上“通话已结束”的字样,和旁边散落一地的车厘子,构成了一幅无比讽刺的画面。

一个超市的员工走过来,轻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我摇了摇头,缓缓蹲下身,把那些沾了灰尘的果实,一颗一颗地捡回盒子里。

超市的广播里,正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新年歌曲,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上,模糊了整个世界。

我开着车返回我在南山租住的公寓,一路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回到家,我再次拨通了父亲的号码,这一次,接电话的换成了姑姑林建红。

“晓月啊,是姑姑。你千万别着急,听姑姑给你解释……”

“姑姑,那是我准备买房结婚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姑姑也不想给你添这个麻烦,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我欠了人家的钱,人家说再不还,就要我的命啊!你爸心疼我,才出手帮我的。晓月,你就当是救姑姑一命,好不好?”

“您欠了多少?”

“一百四十多万。”

“什么债?”

姑姑迟疑了一下。

“赌债。”

我的心,彻底冻成了冰坨。

姑姑好赌,是全家上下都知道的秘密。

从我记事起,她就没正经上过几天班,不是在麻将馆,就是在去麻将馆的路上。

这些年,她到底输了多少钱,没人知道,每一次捅了娄子,都是我爸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姑姑,赌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您可以去报警。”

“报警?那不是把人家给害了吗?再说,我欠的也不全是赌桌上的,还有一些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那更应该让警察介入!”

“晓月,你别管那么多了。钱,姑姑保证会还你,给姑姑五年时间,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我下个月就要用钱,五年后,深圳的房价都不知道涨到哪里去了。”

“那……那姑姑也没办法了。钱已经转给债主了,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您把钱给谁了?我去跟他们谈。”

“别别别,你千万别去,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晓月,你就高抬贵手,当是借给姑姑周转一下,姑姑给你磕头了。”

“我要您写借据。”

“行行行,我给你写,写清楚,五年还清。”

“不是五年,最多两年。而且要您和我爸一起签字,拿去公证处公证的那种。”

姑姑犹豫了。

“两年?太急了,我真的周转不过来。”

“那就分期,每个月还多少,白纸黑字写下来。”

“这……晓月,你这是要逼死姑姑吗?”

“姑姑,是你们在逼死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紧接着传来我父亲暴怒的声音。

“林晓月,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你亲姑姑!”

“爸,我只要她还钱。”

“还什么还?她现在有钱还吗?”

“那我只能报警处理了。”

“你敢!”父亲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你敢报警,你就别认我这个爸!”

“爸……”

“林晓月,我把话放这儿,你姑姑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我也不活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他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窗外,零星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别人家都在举杯欢庆,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第二天是除夕,我没有回长沙。

陈楷发来了最后一条信息,说他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了,理由是我有一个如此复杂的原生家庭。

他们担心,我连自己的积蓄都守护不住,婚后必然会成为一个无底洞,拖垮他们一家。

“对不起,林晓月。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最后一行字,像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我在出租屋里枯坐了一整天。

晚上,父亲发来消息。

“大过年的,怎么还不回家?”

我没有回复。

初一,父亲打电话,我没接。

初二,姑姑打电话,我同样没接。

初三,姑姑的丈夫,也就是我姑父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骂我不孝,骂我冷血,骂我为了几个臭钱,连长辈的死活都不顾。

我终于接了。

“那我的死活呢?我的首付没了,我的婚事黄了,我十年奋斗的成果化为乌有,谁又来管过我的死活?”

“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嫁个好人家不就什么都有了?你表弟周磊可是我们家的希望,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全家都完了!”

我挂断电话,拉黑了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初五,春节假期还没结束,我去了派出所。

值班的民警听完我的陈述,同情地表示这属于家庭内部的经济纠纷,建议我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我又联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律师告诉我,我的情况有些棘手,因为父亲使用的是我曾授权过的账户。

虽然他未经我同意转账,但在法律认定上存在一定的模糊地带。

“不过,你依然可以提起诉讼,要求返还。你的父亲虽然是你的直系亲属,但在你成年之后,他没有任何权力擅自处置你的个人财产。”

“胜算大吗?”

“从法理上来说,你的赢面非常大。但是……”

律师停顿了一下,善意地提醒。

“这毕竟是家庭内部的矛盾,而且被告是你父亲。你真的想清楚要走到对簿公堂这一步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清楚了。”

“那好,准备起诉材料吧。银行的转账记录、你们的聊天记录、通话录音,所有能证明你父亲在未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转移你财产的证据,全部都收集起来。”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整理所有的证据。

这期间,父亲通过各种陌生号码发来无数条信息,内容从最初的严厉指责,到后来的动之以情,但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我是错的,他是对的。

他从未道过一句歉,更没有提过还钱。

“林晓月,你真要为了钱告你亲爹?”

“你这么做,让我在长沙的老邻居老同事面前怎么做人?”

“你姑姑知道了,说白养了你这个侄女,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要是真敢递诉状,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我向长沙市天心区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状。

法院受理了案件。

消息传回长沙,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

父亲的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我一概不接。

后来,他竟然找到了我公司的楼下,在“星海科技”的大门口坐了一整天。

见到我下班,他冲上来就拉住我,老泪纵横。

“晓月,你真要告你爸?你让爸的脸往哪儿搁?”

“爸,我只要我的钱。”

“那不是给你姑姑救命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委屈和控诉的脸,“那您一声不吭转走我一百三十五万的时候,算什么?”

“那不一样!你姑姑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的人生,也被您毁了。”

“人生怎么就毁了?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姑姑都快六十了,她要是垮了,这个家怎么办?”

我们在公司门口的争执,引来了许多同事的围观。

我的部门总监出来劝解,父亲就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控诉我不孝,说他养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儿。

那天,我破天荒地请了假,把他带到附近的一家茶馆。

“爸,我最后问您一次,钱,还不还?”

“晓月,不是爸不还,是真的还不出来。你姑姑那边……”

“行,那我们就等法院的判决。”

“你真要让你爸上被告席,让全天下看我们林家的笑话?”

“这是民事诉讼,不会有刑事责任。但判决生效,您和姑姑就必须还钱。”

父亲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从最初的哀求,逐渐转为彻骨的愤怒和失望。

“林晓月,你真要做到这么绝?”

“是您先做绝的。”

“好,好,你真行。从今天开始,我林国栋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门口,又恶狠狠地回头。

“你给我等着,这笔钱,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回去一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强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决堤。

茶馆里放着舒缓的古筝曲,窗外的阳光温暖和煦,我却感觉自己身处冰窖,从里到外都冻透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父亲。

02

官司的进展异常缓慢。

父亲请了律师,在法庭上辩称,他是在“紧急避险”的情况下,为了救姐姐的性命才动用了我的资金。

而且我多年未曾修改密码,等同于“默许”了他对该账户的支配权。

他甚至还声称,这些年抚养我长大成人,所花费的心血和金钱,远远超过一百三十五万,如今我反过来向他追讨,是典型的忘恩负义。

法庭上,父亲哭得声泪俱下,白发苍苍的样子显得无比凄惨。

“法官大人,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供她读书上大学。现在她出息了,在深圳当大总监了,就要为了钱把我这个老父亲告上法庭,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我坐在原告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表演,心里像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父亲的律师,当庭呈上了一大叠发票和收据,说是这些年父亲在我身上投资的证明。

从奶粉钱到大学学费,从衣服鞋袜到补习费用,林林总总,记了厚厚一个账本。

“林先生在抚养其女儿的过程中,总共支出了近五十五万元。现在他因特殊情况,使用了女儿账户的资金帮助亲姐姐,其主观上并无恶意,仅仅是处理方式上存在不妥。”

我的律师立刻反驳。

“抚养子女是父母应尽的法定义务,其支出不能成为非法侵占子女成年后个人合法财产的理由。林晓月女士早已成年,经济独立,其父亲无权在未经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处置其名下任何财产。”

法庭辩论持续了很久。

最后,法官敲响法槌,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走出法院大门时,我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姑姑和姑父。

姑父在一旁闷头抽烟,姑姑林建红一看到我,立刻像头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扑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晓月,你还有没有良心?连自己的亲爹都告?”

“你爸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你姑姑我这条命差点没了,你倒好,为了钱要把我们全家往死里逼!你就是个杀人犯!”

周围的路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我的律师赶紧将我护在身后,让我先上车。

我钻进网约车里,隔着车窗,还能听到外面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无数亲戚的电话,无一例外,全是来劝我撤诉的。

“晓月啊,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一闹,让你爸的脸往哪儿搁?”

“你爸也是为了你姑姑,他一个做弟弟的,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出事吗?他心里也苦啊。”

“钱没了还能再挣,这亲情要是没了,可就真没了。”

我一言不发,听完一个,挂掉一个。

第二天,我发现我的私人电话和工作信息被泄露了。

父亲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发到了林家的家族群里,无数我根本不认识的远房亲戚跑来加我,验证消息就是一句句的辱骂。

“白眼狼!”

“不孝女!”

“你爸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把他告上法庭的?”

“你会遭天谴的!”

我关掉了手机。

一周后,判决书下来了。

法院最终裁定,父亲林国栋与姑姑林建红,需共同归还我一百三十五万元,分五年还清,并支付相应的银行同期利息。

我赢了官司。

但他们并没有执行判决。

我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

执行法官去调查了父亲和姑姑的财产状况。

父亲名下,只有一套位于长沙老城区的单位房改房,是他和我母亲结婚时单位分的,属于唯一住房,无法进行强制执行。

姑姑林建红名下,更是空空如也。

她的房子、车子,甚至一个小卖铺,都登记在她的儿子,我表弟周磊的名下。

“林小姐,被执行人目前确实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这个案子,我们只能暂时中止执行程序。等您将来发现他们有可执行财产的线索时,可以再向我们申请恢复执行。”

执行法官公式化的话语,等同于宣判了我的彻底失败。

我坐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我赢了法律,却输给了无赖。

我拿回了一纸判决,却拿不回我的钱。

父亲和姑姑那边,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父亲在家族群里得意洋洋地宣布。

“法院判了又怎么样?我没钱还,她能把我怎么样?”

姑姑也跟着附和。

“我名下什么都没有,她告到玉皇大帝那里去也没用。”

姑父甚至把我走出法院时被记者拍下的照片发了出来,照片上的我,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神情憔悴。

他配的文字是:“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那个为了钱,把自己亲爹告上法庭的白眼狼,都认清楚她这张嘴脸!”

那张照片,被他们肆意转发到各种同学群、邻里群,我成了整个家族的耻辱和笑柄。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工作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公司高层找我谈话,委婉地表示,不希望员工的个人私事对公司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暗示我如果不能尽快调整好状态,或许应该考虑换一个环境。

我明白他的潜台词,是希望我主动辞职。

我递交了辞职信。

离开“星海科技”那天,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收拾个人物品时,我看到办公桌隔板上还贴着一张照片,是去年公司部门去三亚团建时拍的。

照片里,陈楷搂着我的肩膀,我们笑得灿烂又幸福。

如今,物是人非。

我卖掉了那辆才开了两年的车,退掉了南山的公寓,买了一张去上海的单程高铁票。

离开深圳前,我鬼使神差地去了趟陈楷住的小区。

远远地,我看到他们家公寓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能看到人影在里面晃动,大概是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我驻足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到了上海,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规模小得多的公司做市场运营,薪水只有在深圳时的一半。

我租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单间,每天过着上班、下班、回家的三点一线生活,日子简单到近乎机械。

我以为,换一座陌生的城市,就能把那些不堪的过往彻底埋葬。

但每到夜深人静,那些声音和画面,还是会一遍遍地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父亲的话:“你反正早晚要嫁人的,钱不也是别人家的?”

陈楷的话:“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一下。”

姑姑的话:“你就是个杀人犯!”

法官的话:“对方目前确实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在我的心上。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诊断,我有中度抑郁和焦虑症状,建议我按时服药。

我拿着处方单走出诊所,看着上海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错了吗?

那段时间,我夜夜失眠。

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情侣的嬉笑声,我会忍不住地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把密码告诉父亲,如果在事发后我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而不是起诉,如果当初……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有一天,我在楼下的便利店里,碰到了一个独居的老太太。

她在货架前挑选着泡面,一双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都拿不稳。

我顺手帮她拿了一桶。

她抬起头,感激地对我笑了笑。

“谢谢你啊,小姑娘。”

“不客气。”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嗯。”

“家里人呢?”

我愣了一下,含糊地回答。

“不在上海。”

老太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我也是一个人。孩子们都在外地,嘴上说工作忙,其实就是嫌我这个老太婆麻烦,不想管我。”

我帮她付了账,送她回了家。

她就住在我楼上,居室很小,堆满了杂物,但看得出收拾得很用心。

“小姑娘,有空就来楼上坐坐,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我点了点头,但一次也没有去过。

后来听邻居八卦说,那个老太太有三个子女,都在北京发展,事业有成,但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次。

老太太有严重的心脏病,有一次半夜发作,在楼道里呼救了半天,才被对门的邻居发现,及时送去了医院。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

他今年也快六十了,一个人在长沙,身体状况如何,我一无所知。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五年,我换了两次工作,搬了三次家。

身边也曾有过短暂的朋友,但最终都因为我的封闭和冷漠而渐行渐远。

我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给自己过生日。

我以为,我已经从那段泥沼里走出来了。

直到去年冬天,我在地铁上,看到一对父女。

那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缠着她爸爸要买一个新出的智能娃娃。

那个父亲摸着她的头,满眼宠溺地说。

“好好好,买买买,我们家晓月想要的,爸爸什么都给你买。”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我根本没有走出来,一分一毫都没有。

那个曾经也会叫我“晓月”的人,那个也曾说过“爸爸什么都给你买”的人,已经彻底死在了五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我在上海挣扎了四年,终于又攒下了一笔新的首付款。

但我没有再去看任何楼盘。

我把钱存进了银行的定期,设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记不住的复杂密码。

我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换掉了手机号,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软件,决绝地切断了和过去的一切关联。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跑得够远,藏得够深,就能彻底忘记那些伤害,就能重新开始我的人生。

但有些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是永远也切不断的。

03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很快就过去了。

这五年里,我没有收到过林家的一分钱,没有听到过一句像样的道歉,甚至连一条问候的信息都没有。

法院的判决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分五年还清”。

如今,五年的期限早已届满,我账户里的余额,除了我自己的工资,再没有多出任何一笔款项。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为此心痛了。

我以为,那一百三十五万,已经彻底变成了我人生中的一笔沉没成本。

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充满讽刺的结局。

直到今年,腊月二十八,我收到了一个快递文件。

是长沙市天心区人民法院寄来的,一份《终结本次执行程序通知书》。

“经本院调查,被执行人林国栋、林建红名下暂无可供执行的财产,故本院依法裁定终结本次执行程序。申请执行人如此后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财产的,可随时向本院申请恢复执行。”

我捏着那张冰冷的纸,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终结执行。

这四个字,意味着连法律都放弃了。

意味着我那一百三十五万,连同我逝去的青春、爱情和对亲情的最后一丝幻想,都将永远被埋葬。

我将那份通知书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打开电脑,开始预订返回上海的机票。

我原本计划今年回长沙过年的,但现在,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长沙号码。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林晓月女士吗?”

“我是。”

“您好,我是顺丰快递的,您有一个从长沙寄来的包裹,但上面的地址不详细,能否麻烦您提供一下具体的地址?”

“什么包裹?我最近没有买过东西。”

“寄件人姓林,叫林国栋。”

林国栋。我的父亲。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不用送了,我拒收。”

“可是……”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十分钟后,那个号码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林女士,这个包裹是寄付件,也就是需要收件人支付运费的。如果您拒收,包裹退回长沙后,您这边依然需要承担这笔三十二元的运费。”

“三十二块?”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送到我公司前台吧。”

报上地址后,我坐在电脑前,久久无法平静。

父亲给我寄东西?

这五年他杳无音信,现在突然寄一个到付的包裹过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