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可不是空口白牙说的。今儿个咱就讲个山里娃阿川的故事,您听完就明白,这人呐,还是得多行善事。
腊月里,北风刮得人脸生疼。
十六岁的阿川背着山货,踩着冻硬的泥巴路进了城。
这孩子打小没爹没娘,在山里吃百家饭长大,生得一副热心肠。村里谁家水缸空了,他保准第一个挑满;遇上老弱病残过独木桥,他二话不说就背人过去。

"叔!"阿川站在"济生堂"药铺门口,鼻头冻得通红,活像个熟透的山楂。
药铺掌柜李二叔一抬头,手里的戥子差点掉地上:"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
忙不迭把侄儿拉进屋,摸着他单薄的粗布衣裳直咂嘴:"你这孩子,山里雪都没过膝盖了吧?就穿这个?"
阿川憨笑着从包袱里掏出晒干的茯苓:"叔,这是村里王婆婆让捎的,说能治您的老寒腿..."
话没说完,一件簇新的绸面棉袄就兜头罩下来。
阿川摸着滑溜溜的缎面,活像捧了个烫手山芋:"这、这可使不得!"
"穿着!"李二叔硬给他系上盘扣,"你爹当年要不是为救我..."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转手塞过来几个铜板:"去街上转转,买点热乎的吃。"
阿川像只刚学会走路的羊羔,在城里东瞅西看。
路过蜜饯铺子,他想起婶子咳嗽的老毛病,称了二两梨膏糖;看见刚出炉的桂花糕,又给叔父包了两块。自己肚皮咕咕叫,却只蹲在街角啃了块硬馍。
正往回走呢,忽听得前头铜锣"咣咣"响。
茶楼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说书先生正讲到"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阿川踮着脚想瞧热闹,突然瞥见个络腮胡大汉正把手往个老婆婆褡裢里伸。
"有扒手!"这一嗓子跟炸了马蜂窝似的。
要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年月小偷可比老鼠还招恨。
卖炊饼的抄起扁担,绸缎庄伙计抡起量衣尺,连拄拐棍的老头都蹦起来踹了一脚。
那大汉被打得鼻青脸肿,像条死狗似的被拖去衙门。
老婆婆颤巍巍摸出块碎银子:"小哥,今日多谢你,买碗酒暖暖身子..."
阿川连连摆手,兔子似的窜没了影。
日头西斜时阿川才回到药铺。
李二叔急得直拍大腿:"可算回来了!你婶子的安神药忘带了,今晚又该数铜钱数到天亮了!"
原来自从城里闹过土匪,李二叔夜里都得守着药铺,家眷都安置在城外三里地的老宅。
"我去送!"阿川拍着胸脯。
李二叔千叮咛万嘱咐:"出城坐王老五的马车,过小石桥往东..."
阿川心里嘀咕:我在山里追野兔都没迷过路,这点道算啥?
谁知刚出城门,马车就被人拦住了。
月光下那满脸血痂的络腮胡格外瘆人:"小兔崽子,爷爷等你半天了!"
他今日在衙门可遭老罪了,发誓要抓到这小子扒层皮以泄恨。
同车的妇人抱着孩子吓得直哆嗦。
阿川眼珠一转,突然指着远处喊:"官差大哥!这儿有逃犯!"
那大汉做贼心虚,扭头就跑,结果在芦苇荡里冻了半宿。
这边阿川下了马车却傻了眼。黑灯瞎火的,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惊得他汗毛倒竖。怀里的油纸包着给婶婶的药,早已被冷汗浸得发潮。
终于累得受不了,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忽然看见山坡上摇曳着一点昏黄的灯光,像黑夜里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拼尽力气拍响木门,腐朽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呻吟。
开门的男孩瘦得颧骨凸出,破棉袄袖口露出青紫的手腕。
屋里老妇人咳嗽着说:"全仔,让客人跟你挤挤吧。"
睡觉时,阿川见全仔咳个不停,盯着自己绸袄直瞧,二话不说脱下来给他盖上:"你盖吧,咱山里娃不怕冷!"
全仔摸着那上好的料子,心满意足地睡了。
后半夜里,大门突然被踹得山响。
络腮胡满身酒气闯进来,听老娘说起家里来了个穿绸衫的小子,他眼珠子瞪得溜圆:"好啊!白天坏我好事,晚上还敢送上门来!"

老妇人拦着儿子直哭:"作孽啊!人家孩子只是借宿,你别犯浑..."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这口气我非出不可!"大汉一把推开亲娘,摸黑进屋,瞅准床上盖绸袄的身影,抄起棉被就捂了上去...
悬崖边上,大汉喘着粗气解绸袄:"这好料子能当二两银子..."
月光照在死者脸上,他忽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儿子?!"
老妇人瘫坐在雪地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您猜怎么着?原来阿川听见踹门声就醒了,那大汉的破锣嗓子他记得真真的。
正想跑,却听见门外落了锁。
情急之下他把头蒙在被里,到头来却是那件早盖在全仔身上的绸袄救了自己一命。
等母子俩拖着尸体出门,他撬开窗棂就跑,鞋都跑丢了一只。
天亮时分,阿川终于摸到李二叔家。
白天,官兵在悬崖底下找到了疯癫的老妇人和她儿子的尸体——他抱着全仔跳了崖。
雪地里,那件沾血的绸袄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像只欲飞的红色大鸟。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