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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和老家二婶不对付,邻居盖房占了二婶家的宅基地,二婶吵输了,婆婆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婆婆和老家二婶不对付,邻居盖房占了二婶家的宅基地,二婶吵输了,婆婆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电话是老公接的。他只“喂

婆婆和老家二婶不对付,邻居盖房占了二婶家的宅基地,二婶吵输了,婆婆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

......

电话是老公接的。

他只“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壳上刮擦,发出细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沙沙”声。

“……怎么回事?”

“……人呢?人没事吧?”

“……他凭什么?”

“……村长怎么说?”

一句句短促的问话,像一颗颗石子投进我心里,泛起圈圈涟漪。

我按了暂停键,电影里的女主角举着烛台,停在一个惊恐的瞬间。

屋子里一下安静得只剩下我俩的呼吸声,还有他那边听筒里传来的、隐约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是二婶。

我几乎立刻就分辨了出来。

老公挂了电话,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疲惫,有为难,还有一丝我熟悉的、属于他们老家那片土地的、混杂着泥土和人情世故的复杂味道。

“出事了。”他说,眼睛看着我,又好像穿过我,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老家的房子,二婶那边。”

我没说话,只是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外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许的宽慰。

“走吧。”我说。

去老家的路,是一条逐渐从宽阔变得狭窄的路。

柏油马路先是变成了水泥路,然后又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车窗外的风景,也从高楼大厦,变成了整齐的田垄,最后,变成了杂乱无序的、野蛮生长的绿。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

城市里那种空调、尾气和香水混合的干燥气味,被一种潮湿的、带着青草和牲畜粪便气息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味道所取代。

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咀嚼着这条路上的旧时光。

老公一路沉默,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那座老房子,那片宅基地,以及,那两个一辈子都在明里暗里较劲的女人。

他的妈妈,我的婆婆。

还有他的二婶。

婆婆和二婶是妯娌,但她们的关系,远比“妯娌”这两个字要复杂得多。

用我老公的话说,她们就像是同一根藤上结出的两个瓜,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永远也碰不到一块儿去。

她们的丈夫,也就是我老公的爸爸和二叔,是亲兄弟。

兄弟俩年轻时一起撑起了家里那个小小的酱油作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后来,哥哥,也就是我公公,想扩大规模,走出去。

弟弟,也就是二叔,却觉得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就很好。

理念不合,最终导致了分家。

酱油作坊一分为二,公公带着婆婆搬到了镇上,开了个小门脸。

二叔则和二婶留在了村里,守着那个老院子,老方子。

从那以后,两家人的命运就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婆婆跟着公公在镇上打拼,吃了不少苦,但生意越做越大,最终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

二婶和二叔守着老作坊,日子不温不火,守着那份手艺,也守着那份清贫。

公公和二叔的情分还在,时常走动。

但婆婆和二婶之间,那根看不见的弦,却越绷越紧。

婆婆觉得二婶一家没远见,守着金饭碗要饭吃,白白浪费了好手艺。

二婶觉得婆婆浑身铜臭,忘了本,看不起乡下人。

这种别扭的情绪,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两个女人的心里,几十年了,一碰就疼。

她们会因为过年时谁家的孩子红包给得多一些而暗自比较。

会因为谁家买了新电器而话里有话。

甚至会因为清明祭祖时,谁烧的纸钱更厚一些,而冷哼一声。

公-公和二叔相继过世后,这种较劲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仿佛她们后半生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比对方更高明。

“这次是邻居盖房子,占了我们家老宅的地。”老公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二婶去理论,那家人不讲理,二婶……吵输了。”

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二婶不是个泼辣的女人,她更擅长的是在背后说些闲话,或者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你,让你觉得亏欠了她。

让她去跟人当面锣对面鼓地吵架,她没有那个气势。

“占了多少?”我问。

“一堵墙的宽度,差不多半米。”老公说,“关键是,那堵墙正好砌在了咱家老柿子树的边上。再往里一点,那棵树就保不住了。”

老柿子树。

我的心沉了一下。

那棵树,比我老公的年纪都大。

据说是我公公和二叔的爷爷辈种下的。

它长在老宅院子的正中央,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伞,庇护着那座老房子。

每年秋天,上面会结满金黄色的柿子,甜得腻人。

小时候,老公和他的堂弟,也就是二婶的儿子,最喜欢爬上那棵树掏鸟窝,摘柿子。

那棵树,是他们童年记忆的坐标,也是那个已经分崩离L析的大家庭,唯一还存在的、有形的连接。

车子在村口停下。

远远的,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

尘土飞扬,人声鼎沸。

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

我们下了车,拨开人群挤进去。

眼前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混乱。

二婶家的老宅门口,一堵崭新的、泛着水泥湿气的砖墙拔地而起,像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切进了院子的边缘。

那堵墙离老柿子树的树干,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几根粗壮的树根被野蛮地斩断,裸露在外面,像老人干枯的手指。

二婶就坐在这堵墙前面的一块石头上,头发散乱,脸上挂着泪痕,嘴里反复念叨着:“欺负人……欺负人啊……”

她的儿子,我的堂弟,站在她身边,一脸的愤懑和无措,手足无措地搓着手。

对面,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穿着一件沾满泥点的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

他就是邻居,姓王,叫王大锤。

听说早些年在外面包工程发了财,最近衣锦还乡,要把家里的老房子推倒重建。

“哭什么哭?占你家地了?拿出证据来啊!”王大锤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唾沫星子横飞。

“宅基地的本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白纸黑字写着,这地就是我的!”

二婶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皮本子,因为年头太久,边角都已经卷了起来。

“……这……这是我们家的地……老祖宗传下来的……”她的声音像蚊子叫。

王大锤一把抢过本子,翻了两页,轻蔑地“嗤”笑一声,把本子扔在地上。

“这破玩意儿谁认?几十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要讲科学,讲测量!我请了专业的测量队,人家拿经纬仪测的,线就该画在这儿!”

“你……你胡说!”堂弟急了,上前一步。

王大-锤身边几个同样身强力壮的工人立刻围了上来,虎视眈眈。

“怎么?想动手啊?”王大锤挺着肚子,用手指戳着堂弟的胸口,“来啊,动我一下试试!我让你今天躺着出去!”

堂弟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敢动手。

周围的邻居们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王大锤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横,没人愿意惹这个麻烦。

我看到村长也在人群里,一脸的为难,嘴里叼着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眉头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显然也调解过了,但失败了。

这就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

不,二婶连秀才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讲不清道理的农村妇人。

老公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宅基地本,拍了拍上面的土。

“王老板,有话好好说。”他的声音很平静,“这宅基地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几十年了,界限一直很清楚,就是到那棵柿子树的树根外沿。您这墙,确实是过界了。”

王大锤斜着眼打量了我老公一番。

“你是谁?”

“我是这家人的侄子。”

“哦……城里来的?”王大-锤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城里来的就懂法了?我告诉你,现在是新社会,不认你们那些老规矩!我只认测量队的数据!有本事,你们也去请个测量队来重新测!测出来是我的,你们就得认!”

他笃定我们拿不出钱,或者说,不愿意为这点事花那份冤枉钱。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属于小人得志的傲慢。

老公的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清亮、干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的声音响起。

我心里一动。

是婆婆。

她来了。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婆婆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她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盘扣上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针,锐利,明亮。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场地的中央。

她先是看了一眼那堵刺眼的墙,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棵受伤的柿子树。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地上哭泣的二婶身上。

二婶也看到了她,哭声一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求助,有难堪,还有一丝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服气的倔强。

她们对视了几秒钟。

几十年的恩怨情仇,仿佛都在这几秒钟的对视里,翻腾,沉淀。

婆婆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走到二婶面前,弯下腰,伸出手。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

二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婆婆的手心。

婆婆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婆婆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起手,轻轻地,帮二婶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头发。

就像很多年前,她们还不是妯娌,只是两个天真的少女时,她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辫子一样。

二婶的身体僵了一下,眼泪“唰”地一下,流得更凶了。

但这一次,不是委屈的哭,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情感释放。

婆婆依然没有说话。

她转过身,面向王大-锤。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需要被评估的物品。

“你就是王大锤?”婆婆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王大锤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是我,怎么了?”

婆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撸起了自己那件藏青色上衣的袖子,露出了两截白皙但结实的小臂。

那不是一个准备打架的姿势。

那是一个准备开始干一件非常重要、非常需要投入的事情之前的、仪式性的动作。

就像一个大厨准备烹饪一道绝世名菜。

就像一个书法家准备挥毫泼墨。

就像一个匠人,准备雕琢一件传世的作品。

“这块地,”婆婆指了指脚下,“从我嫁过来那天起,我就知道它的边界在哪里。”

“我公公,我男人,我儿子,都在这棵树下玩过。”

“这棵树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条根,都长在它该长的地方。”

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说你的测量队量过。好,我不跟你争这个。”

“你说你的本子上写着。好,我也不跟你争这个。”

“今天,我就用我们老祖宗的法子,让你看一看,这地,到底是谁的。”

说完,她转头对老公说:“去,车里把我的东西拿来。”

老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跑向我们的车。

我不知道婆婆要做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

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的女人,此刻却像一尊雕像,镇住了整个场面。

她的气场,是王大-锤那种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完全无法比拟的。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岁月和经历沉淀下来的底气。

老公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套……一套看起来很古旧的工具。

一把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锄头。

一把长柄的、像是用来探测什么的铁钎。

还有一个罗盘。

婆婆接过工具,没有立刻动手。

她先是绕着那棵老柿子树,走了一圈。

她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像是在探望一位久病的老友。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粗糙的树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然后,她走到了那堵新墙的尽头,蹲了下来。

她拿起那把小锄头,开始在地上挖掘。

她的动作很专业,很熟练。

泥土被一点点地刨开,露出下面更深颜色的、潮湿的土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着淡淡的青草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找到了。”

婆婆忽然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她用手拨开最后一点浮土。

一块青黑色的、长条形的界碑,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块界碑的一半,被王大锤家新砌的墙基,死死地压在了下面。

界碑上刻着字,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但是,那个大大的“周”字,还是清晰可辨。

周,是我公公和二叔的姓。

现场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天哪,是界碑!”

“老周家的祖坟埋在这儿的?”

“不是祖坟,是老宅的界碑!以前大户人家都有这个!”

“这下王大锤没话说了吧!”

王大锤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户看起来落魄的人家,地底下还埋着这种东西。

他所谓的“科学测量”,在这块从历史深处冒出来的石头面前,显得无比可笑。

“这……这不能算数!”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己埋下去的!”

婆婆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她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县里的档案馆查。”

“我们周家,从前清开始,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这座宅子,连同这棵树,这块碑,都在县志里有记载。”

“你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档案馆的人送一份副本过来?”

婆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王大-锤的胸口。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婆婆不再看他。

她走到村长面前。

“村长,”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这事,您也看到了。”

“不是我们周家不讲理,是有人欺负到我们家门上了。”

“这堵墙,今天之内,必须拆掉。”

“我们家柿子树被斩断的树根,还有二婶今天受的委屈,也要有个说法。”

“您是村里的父母官,这个公道,您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