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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君:人生的孤独与命运的荒诞——评生如夏花剧社的剧本《玩笑》

人心的恶能恶到什么程度。损人利己一词,尚且突出个有利于己,真正的恶,则超脱利益与算计,为恶而恶,为乐而恶。《玩笑》一剧是

人心的恶能恶到什么程度。损人利己一词,尚且突出个有利于己,真正的恶,则超脱利益与算计,为恶而恶,为乐而恶。

《玩笑》一剧是长安大学大学生艺术团在二零一五年推出的话剧,整部戏剧构建了一个在虚拟的类民国时期的故事,剧中身为著名诗人的男主人为了自己所谓的“玩笑”,不惜抛妻弃女,用二十年的时间改变了数个人既定的命运,让无辜的人们奔波流离。

一个好的剧本不会只有好或者坏,爱恨交织是非皆在才是一个剧本最精彩之处,《玩笑》这一剧本也不止有让人厌弃的男主人,还有含辛茹苦养大女儿的女主人,和真心相爱的莞儿小姐与诗人。

莞儿小姐与诗人之间的爱情当是剧中又一亮点,两人在最好的年华遇见彼此,美丽的少女与才华横溢的诗人,互相倾慕眷恋,少女不嫌弃诗人的穷困,诗人也愿为了少女而去战场争取功名,在故事最后,诗人没有嫌弃已经不是贵族的莞儿小姐,莞儿小姐也没有嫌弃残疾且没有获得功名的诗人,哪怕相隔数年,他们之间的爱恋也没有半分消磨。

也正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成功冲破了男主人的谋划,让男主人改变诗人命运的计划泡汤,真情冲破了阴谋的束缚,让人感动。真诚的爱恋让人心生向往,这样的爱情任何人都会为之心动,这是《玩笑》这一剧情中的闪光点所在,也是在通篇的悲剧之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结局。

身为著名诗人的男主人玩世不恭,对待整个世界和所有人类都是高高在上的蔑视态度,他认为自己远比周围的人类高贵,聪明,他认为自己是无比优秀的,而周围这些普通人则都是愚蠢到可笑的蠢货。

为了自己所谓的幽默,也为了向上帝证明自己能反抗他安排的命运,男主人不惜抛妻弃女,用二十年的时间改变了数个人的既定的命运,害的诗人离开自己的父母,在战场上残疾,害的无辜女孩夜莺在最好的青春年华只能做个哑巴,更误导了她的爱情,甚至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不放过,让自己的妻子突然失去丈夫的依靠,只能带着还未出生的女儿艰难求生,让自己的女儿从一个贵族小姐变成被贫穷困扰的普通女孩。

他的所作所为,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为人不齿,背弃人基本的道德和坚守,游戏世间,只为了自己觉得有趣,便肆意蹂躏他人性命与生活,若这个故事发生在现代,男主人抛妻弃女,拐卖幼童,教唆杀人,必然受到法律的制裁。

《玩笑》这一部戏剧其实基调上是欢快的,它的作者将它塑造成一部喜剧,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剧中许多情节都让人捧腹大笑,但越是如此,背后隐藏的故事也越让人心酸愤怒。

作为一个故事或戏剧来看时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深入探讨其中的故事,将自己带入故事中的角色,便能发现戏剧的每一处欢笑之下都带着泪珠,诗人为了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在一起,勇敢的奔赴前线,却刚一上战场就伤到了腿,落下终身残疾。巡警在战场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弟弟,却不得不面对亲情与爱情之间的痛苦挣扎。

剧中巡警两兄弟与夜莺姑娘的故事承担了剧情荒诞的一部分,除却夜莺是因为男主人随口的一句话而缄口不言,两兄弟的人生似乎单纯是造化弄人,他们二人自幼分离,又在战场上戏剧化的相遇。这本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两人却又因爱情而产生矛盾,弟弟爱上了哥哥的未婚妻,哥哥又放不下未婚妻,又不能舍弃自己的弟弟,两人之间滑稽又悲凉的面临着无可解决的问题,两人谁也不愿放弃夜莺,也谁都不能放弃彼此,最后竟只能用一杯毒酒,让上天来决定他们最后的归途。

更加荒诞悲哀的在于最后的时间差,两兄弟在对着毒酒痛苦纠结,夜莺却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诗人和莞儿小姐互相认清心意拥抱在一起。这个天真的女孩认定自己的真命天子投向了他人的怀抱,悲痛而绝望。伪装成流浪汉的男主人恰在此时阴险的给她送上了一把手枪,想要让她杀了诗人,以完成男主人的阴谋。

善良的夜莺最终不忍害人,将扣下扳机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在两兄弟还在为究竟让谁喝下毒酒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让他们纠结痛苦的女孩夜莺已经死去。两边几乎同时进行,这边夜莺死亡,那边两兄弟也各自喝下可能有毒的酒。不敢想象,若是毒酒真的在两兄弟任何一人杯中,等一切事毕,唯一存活的那个人面对同时失去爱人与亲人的惨状,该是如何的悲伤绝望?

巡警兄弟这边的故事线似乎最为荒诞有趣,却也最为悲伤惨烈。他们所有人都在为改变命运而奋力前行,却最终都被淹没在命运的洪流之中。这些年轻人们身上任何一个故事发生在现实中都是一曲让人瞩目的哀歌,这一切发生的因果则全在于剧中另一个角色,男主人身上。

《玩笑》中的男主人,当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他以“玩笑”作为人生信条,认为人生就是一个玩笑,他也可以用玩笑来面对整个人生。为与天命一争高下,不惜将妻女、外人的性命与命运一并搅入他拙劣而残忍的计划,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故事开头是混乱的梦境,身披斗篷的巫师操控着男女二人,以无形的丝线连接掌控,令二人一步步走向悲痛的命运。梦境之后,女主人便得到了男主人的消息,得知男主人要离开,却没料到这个曾一次次欺骗与她的男人此时正在谋划一场针对她的,更加恶劣的玩笑,他轻描淡写的抛弃怀孕的妻子,一句话没留便离开这个家,甚至躲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每日欣赏毫无预兆便失去了自己丈夫的妻子的悲痛和焦急。

他觉得这有趣极了,好玩极了,甚至可以为此二十年不踏进家门一步,任凭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挣扎求生。

家庭是这个社会上,人与人之间最基础也最亲密的关系,一个个人组成家庭,一个个家庭再组成国家和社会,家庭是社会的根基,亲情是人最应重视的感情之一,一个不爱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人已经丧失了身为人最基本的道德,不能被称之为人。

故事中还提到一个情节,儿童时期的诗人跟着父亲出去玩,因为受委屈而自己跑出去,恰巧遇见离开家的男主人,男主人心生歹念,带走了小时候的诗人,并直接将人带去了草原,他不仅让诗人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还哄骗诗人,为他树立了一个虚无的梦想,让他离开自己长大的草原,来到城市。

仅凭临时起意的兴趣,就把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孩子拐骗走,且剧情中还说到男主人假扮黑山老妖在草原陪伴了男主很长一段时间。这一点更是让人吃惊,为了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竟连自己都可以牺牲,隐姓埋名在贫瘠偏远的草原生活数年。

他也曾以随口的几句话,便彻底改变了一个无辜女孩的一生,明明没有推命算运的本事,在台上却信口胡诌,让一个孩子从那之后缄口不言,事后却还大言不惭,声称自己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怪那姑娘自己天真。

故事中的男主人仿佛是人类一切恶态的集合,他自私,自大,狂妄且没有责任心,他认为自己是能与上帝争斗的天才,并不惜以自己的家人和许多无辜之人的命运作为手中棋子,用二十年的时间更改他人的命运,以证明上帝的安排并不是不可违背。

整个戏剧看完后能从中理清男主人的整个计划,并可以看出,这个自视甚高的男人其实并没有很好的策划与掌控全局的能力,他所谓的改变别人命运,也不过是一个个临时起意的玩笑拼凑在一起,他因忽然想要跟自己的妻子开个玩笑而二十年不归家,因偶然看到落单的小孩儿临时起意将人带去草原,因在舞台上被一位母亲询问而随口编出一个谎言让小孩今后不能说话。再由命运的阴差阳错将这些巧合聚拢起来,最终将这些年轻人们害的痛苦不堪。

而男人在其中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引导作用,戏剧背后的故事我们不得而知,如果一切都仅仅按照戏剧中所表现的事情来进行的话,男人也不过是做了命运手中的刀,让命运借他之手,推动既定轨迹的运行,让毫不相干的人因为男人的举措而命运纠缠。

剧中的男主人认定命运是神明的把戏,是上帝为人编织的囚笼,他改变他人的命运,以此来证明上帝并不是全能,自己有撼动神明安排的能力。

就个人而言,我并不完全反对他想要抗争命运摆布的想法,勇于抗争既定的宿命是件美好而勇敢的事情,然,我绝不赞同男主人以他人的利益作为牺牲品来达成自己目的的行为,与人为善当是人生于世最基本的准则之一,为达成私人目的而将他人肆意玩弄鼓掌之中,绝非正派人士所为。

男主人对命运的抗争最终失败了,他满以为自己的玩笑成功,自己改变了那些人的命运,却最终连自己的命运都没能把握,说句掺杂个人情绪的话,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抛妻弃女二十年,家里还能留着让他能打开的大门?就算没有剧情中滑稽的“门坏了”的事情,二十年的杳无音讯,再坚固的感情也会被时间消磨的一丝不剩。

男主人信心满满的回家,认定自己的妻子会像二十年前他其他的玩笑后那样打开门并原谅他,却被拒之门外,女主人终于认清了他的无耻,果断与他彻底切断一切联系。

他说他的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开得起玩笑的人,不管他对她开多么过分的玩笑她最终都会原谅,这个无耻之人却从没想过,那不过是他妻子对他的爱,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宽恕和忍让。这个自大而狂妄的人,恐怕至死都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

命运究竟是什么。

从古至今这两个字都带着玄妙而不可言说的意味,无数人从各个方面解读它,相信玄学的人称命运为神手中的丝线,相信科学的人认为命运是人的行为与环境相融合而编织的人生轨迹。有人认为命运既定,人注定只能沿着既定的轨迹向前,有人认为天命在己,信奉命运在自己的手中。

我不愿对命运做一个定义,也不愿用我个人的看法影响读者,在我看来,命运的多重释义,本身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你对命运的看法,也是你的命运之一。

男主人渴望与天争命的想法本质上并没有错处,错就错在他不该拿别人的生活作为自己对抗命运的棋子,他肆意改变他人的人生轨迹,用无数的不幸来堆积自己的战果,那些被他改变命运的人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痛苦?

损人利己本已经是罪大恶极,损害他人利益却只为了自己觉得有趣和自己虚无缥缈的愿望,更是罪无可恕。

人该如何看待命运?

我依然不愿对这个问题做任何确定的回答,每个人都会面对独属于自己的独特命运,也会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不同于他人的看法,有人生下来便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勺出生,一辈子不会有风浪灾祸,他们就会满意自己的命运,不会升起改变命运的想法。有的人生来便在地狱,悲伤困苦,处处荆棘,他们想要活命就只能拼命挣扎,对他们来说,命运是不公的,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命运。

自然,个人观念不同,也不乏生在天堂的孩子有俯视人间的念头,生在地狱的人们消极失落,甘心沉沦。人与命运互相成就,命运或许确实为人铺就了一条道路,但人也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更改这条道路的方向,命运不是注定,也不是不存,命运始终在人身旁,也永远在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