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省纪委的主任，却连喝什么酒都无法决定？
书海市的餐厅只能卖一种酒，那就是城管局长小舅子生产的劣质酒！
1
“只有‘书海醇酿’，288一瓶，全城大排档都只敢卖这个”大排档老板苦笑着。
“凭什么？”有同学不服。
老板四下张望，弯下腰低声说：“不卖这酒，城管明天就能让我关门！”
正说着，一队城管巡逻而至。
张文昊试探着问城管队长：“同志，咱们市只能卖这一种酒？”
队长斜眼打量他：“书海人喝书海酒，有意见？”
省纪委的张文昊怎么也没想到，老同学聚会点个酒，竟点出了书海市餐饮界的潜规则。
周末从省纪委繁重的公务中抽身，回到书海市参加这场高中同学聚会，他赶到时，包厢里早已人声鼎沸，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寒暄过后，大家纷纷落座，班长王强拿着菜单，大手一挥：“老规矩，烤鱼、小龙虾、炒蛤蜊……先上几箱啤酒，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闻言却面露难色，踌躇着没有动。
“怎么了？怕我们付不起钱啊？”有同学笑着打趣。
小伙连忙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各位老板。我们这儿……不卖别的酒，只提供‘书海醇酿’。”
“书海醇酿？”王强皱了皱眉，“没听过这牌子啊。来点青岛或者雪花就行。”
“对不起，真的只有这个。”小伙子的声音更低了，眼神有些闪烁。
这时，老板周福海端着两碟凉菜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略显尴尬的笑容：“各位老板，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没有别的酒，就只有这‘书海醇酿’，味道……还过得去。”
张文昊心中一动。他常年与各种案件打交道，养成了对异常情况的敏锐直觉。一家大排档只卖一种本地品牌的白酒，这本身就不太寻常。他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地问：“周老板，生意哪有这么做的？客人想喝点啤酒都不行？”
周福海看了看包厢门口，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凑近几步，压低了声音，一脸无奈：“这位老板，不是我不想卖，是不敢卖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不光是咱家，书海市大大小小的大排档、夜市摊子，现在都只敢卖这‘书海醇酿’。谁要是敢偷偷进点别的啤酒白酒卖，嘿，第二天城管准上门！不是说你卫生不合格，就是骂你占道经营，垃圾桶摆歪一寸都能罚你五百！三天两头来找茬，这生意还怎么做？没办法，只能妥协呗。”
“还有这种事？”王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没人管？”
“管？谁管？”周福海苦笑一声，“听说这‘书海醇酿’酒厂，背后的靠山硬着呢，是咱们城管局的赵德柱局长！谁敢触这个霉头？大家也就是私下里抱怨几句，敢怒不敢言啊。”
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张文昊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泛起了嘀咕。支持地方品牌本是好事，但动用行政权力进行市场垄断，这背后必然有猫腻。他的职业敏感性告诉他，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行为。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几辆印着“城市管理”字样的皮卡车停在了街对面，七八个穿着城管制服的人下车开始驱赶路边的小贩，动作粗鲁，骂骂咧咧。
其中一个戴着队长肩章、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老周大排档”的热闹，带着两个队员，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眼神在店里扫视着。
周福海脸色一变，赶紧迎了出去，掏出香烟递上：“刘队，您辛苦，我们这都合规经营……”
那刘队推开烟，目光落在包厢里众人面前的“书海醇酿”酒瓶上，脸色稍缓。
张文昊计上心来，起身走了出去，脸上挂着一副好奇的表情：“这位领导，打听个事儿。咱们书海市现在是不是特别支持本地产业啊？我看这店里都只卖‘书海醇酿’。”
刘队斜睨了张文昊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张文昊特意换了便装），语气便带上了几分倨傲：“没错！响应市政府号召，打造我们书海市自己的白酒品牌！你们喝这酒就对了，支持地方经济嘛！”
“哦？”张文昊故作不解，“支持是应该的，但别的酒一点都不能卖？这会不会有点……”
“你懂什么？”刘队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是政策！统一规划！你们老百姓喝什么不是喝？哪来那么多问题！好好享受你们的聚会，别瞎打听！”
说完，他狠狠瞪了周福海一眼，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周福海吓得连连擦汗。
张文昊回到座位，同学们还在愤愤不平地议论着城管的态度和这“霸王酒”。他却沉默了下来，端起那杯清澈得有些过分的“书海醇酿”，轻轻抿了一口，一股劣质酒精的辛辣感划过喉咙。
支持地方品牌？统一规划？刘队长那嚣张的态度和周老板敢怒不敢言的无奈，让他觉得这件事，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书海醇酿”的滋味，分明透着一股权力的腐臭。
他放下酒杯，心中已然默默的做出了决定，这个酒厂，他得亲自去会一会。
2
接下来的两天，张文昊以“考察市场，准备投资开店”为由，婉拒了同学们的后续邀约，独自一人开始了暗访。
他换上了一身更显旧色的夹克，刻意弄乱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小生意人。他走访了书海市几个主要的夜市和大排档聚集区，情况与周福海所说别无二致。几乎所有商户都在售卖“书海醇酿”，问及其他酒水，店主们要么讳莫如深地摆摆手，要么就无奈地指指柜台里那孤零零的、包装与其他大排档格调格格不入的白酒瓶。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这些靠烟火气谋生的人敢怒不敢言。
通过零散的信息拼凑，张文昊找到了“书海醇酿”的生产厂家——位于市郊工业园区的“书海市荣华酒业有限公司”。厂区大门还算气派，崭新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但进出车辆却不多，与想象中一个“畅销全市”的品牌酒厂应有的繁忙景象相去甚远。
第三天上午，张文昊夹着一个旧公文包，走进了荣华酒业的销售部办公室。一个穿着西装、自称销售经理王姓的年轻男子接待了他。
“老板好眼光！我们‘书海醇酿’可是市里重点扶持项目，品质绝对有保障！”王经理热情地递上宣传册，上面印着精美的酿酒工艺图和“传承古法、匠心酿造”的广告语。
张文昊佯装感兴趣，提出想参观一下生产线，“毕竟要长期合作，看看生产环境更放心。”
王经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很快被笑容掩盖：“没问题！我们生产线是透明的，欢迎监督！”
然而，所谓的“透明”只限于一条看似整洁的参观走廊。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张文昊看到的并非宣传册上的古法窖池，而是一条现代化的灌装流水线。更让他震惊的是，生产线旁堆放的并非酿酒原料，而是一排排巨大的、印着不明标识的塑料桶，工人们正将桶内清澈的液体通过管道灌入流水线上等待的“书海醇酿”酒瓶中，贴标、封装，一气呵成。
这哪里是“匠心酿造”，分明是赤裸裸的“挂羊头卖狗肉”！用低廉的散装白酒，灌装贴牌后，就以高昂的价格强制卖给商户，这简直是暴利，更是对市场和法律的公然践踏！
强烈的职业责任感让他必须留下证据。他借口去洗手间，脱离了王经理的视线，快速拐进一个堆放杂物的通道，这里能更清晰地看到生产线后端的情况。他迅速掏出手机，调整到录像模式，对准那些来源不明的大桶和灌装流程……
“干什么的！”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张文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愣，还没来得及收起手机，两个身材壮硕的保安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按住，手机被粗暴地夺走。
“砰！”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妈的！敢跑到这里来偷拍！活腻了！”为首的保安队长一脸横肉，揪住张文昊的衣领，不由分说，几记沉重的拳头便落在他的腹部和脸上。
剧痛让张文昊蜷缩起来，他试图解释，但换来的只是更凶狠的殴打和辱骂。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撒野的？”保安队长一口唾沫啐在他身上，脚踩在碎裂的手机上，用力碾了碾，“自不量力的东西！知道这酒厂是谁开的吗？是赵局的小舅子！敢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