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编辑|避涵
2025年12月18日，海南全岛封关，三天后，越南岘港自贸区挂牌运作。
两个社会主义邻国，隔着北部湾对望，几乎同时按下了开放的加速键。46年前，这两个国家在边境线上打得血肉模糊，如今，枪炮声换成了集装箱的轰鸣。
这是一场关于亚太经济重心的无声角力。
两场封关，撞在同一个时间节点先说海南。
2025年12月18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王昌林在国新办发布会上宣布：海南自贸港全岛封关正式启动。
这个日期选得很讲究。1978年12月18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中国改革开放从那一天起步。47年后的同一天，海南成为中国开放程度最高的一块土地。
封关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海南全岛变成了一个特殊的海关监管区域。从国外进来的货物，绝大多数不用交关税。从海南往内地运货，才需要过海关查验。
用官方的话讲，叫"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
零关税商品的税目比例，从21%一口气提到74%。以前只有五分之一的进口商品免税，现在接近四分之三都不用交钱。
这一刀切下去，海南就成了中国境内最接近"境外"的地方。
再看越南。
2025年6月13日，越南政府批准在岘港设立该国第一个自由贸易区。面积1881公顷，涵盖生产、物流、贸易服务、数字产业、信息技术五大功能区。
6月22日，越南副总理阮和平亲自出席成立大会，他说了一句话：要把岘港建成连接全球经济的枢纽。
海南和岘港，直线距离不到500公里，两边隔着北部湾，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天际线。
中国刚宣布封关时间表，越南紧跟着把自贸区落地。这个节奏，说没有针对性，谁信？
46年前那场仗，打出了什么结果1979年2月17日，凌晨4点半。
中国军队从广西、云南两个方向，对越南发起进攻。9个军、近30个师，沿着1300公里的边境线全线突击。
东线总指挥是许世友，西线总指挥是杨得志。
开战前三天，《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叫《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篇文章实际上就是对外宣告中国要动手了。
为什么打？直接原因有三个。
第一，越南驱赶华侨。从1978年4月到1979年6月，超过26万华侨被赶出越南。他们世代积累的财产被越南当局没收，房子被烧，人被强制遣返。
第二，越南入侵柬埔寨。1978年12月25日，10万越军攻入柬埔寨，推翻了红色高棉政权。中国当时支持红色高棉，越南这一刀，砍在了中国的面子上。
第三，边境冲突不断。越南武装人员频繁越境挑衅，制造流血事件，到1978年底，这类事件累计超过1100起。
战争打了28天。
中国军队最远推进到越南境内40公里，攻占了高平、老街、谅山等省会城市。3月5日，谅山陷落后，中国宣布撤军。
3月16日，最后一辆军车开回中国境内。
这场仗打完，双方都宣布自己赢了，中国说达到了"惩罚"目的，越南说成功击退了入侵。
真正的后遗症是接下来的十年。
两国边境冲突一直持续到1989年。老山、者阴山的战斗，让无数中国士兵血洒南疆，那首《血染的风采》，就是为这些人写的。
1991年11月，转折来了。
越共总书记杜梅和部长会议主席武文杰访华，两国发表联合公报，宣布关系正常化。
时任越共总书记阮文灵写了一首诗："兄弟之交数代传，怨恨顷刻化云烟。"
从那以后，两国确立了"十六字方针"：长期稳定、面向未来、睦邻友好、全面合作。
贸易额开始飞涨。
1991年，中越贸易额只有3200万美元；2007年突破150亿美元；2024年，达到2606.5亿美元。
中国连续多年是越南最大贸易伙伴，越南是中国在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
46年前打得你死我活，如今做生意做得热火朝天。国际政治这东西，没有永远的敌人。
越南学了中国四十年，现在想单飞越南的改革开放，几乎是照着中国抄的。
1986年，越共六大提出"革新开放"，这个词翻译成中文，就是"改革开放"的越南语版本。
学得有多像？
中国搞经济特区，越南也搞。云顿、云峰、富国岛，三个经济特区一字排开。中国搞出口加工区，越南也搞。中国吸引外资建厂，越南跟着吸引外资建厂。
到2024年，越南已经签了16个自贸协定。包括CPTPP、EVFTA、RCEP这些高标准协议。覆盖60多个国家和地区，占全球GDP的90%。
越南的劳动力成本是中国的一半，月薪300到400美元，能招到大把年轻工人。1亿人口里，65%的人年龄低于35岁。
三星、富士康、苹果的供应商，一窝蜂往越南跑。
2024年，越南吸引外资实际到位253.5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听起来很猛，对吧？
但你仔细看产业结构，就会发现一个问题。
越南的产业链上游，全在中国手里。
三星在越南生产手机，50%的零部件从中国进口。越南纺织服装业出口超过440亿美元，听着吓人，但面料一半以上从中国买。
越南就像一个组装车间。零件从中国运过来，在越南装好，贴上"越南制造"的标签，卖到欧美。
这叫什么？中国提供原材料和核心零部件，越南提供廉价劳动力和关税优惠身份。
2024年，中国对越南出口首次超过日本，达到1618.9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是中间产品——也就是零部件和原材料。
越南想摆脱这种依赖吗？当然想。
设立岘港自贸区，就是越南试图往产业链上游爬的尝试。
岘港是越南第四大城市，中部最大的港口。铁路、公路、航空、海运四通八达，是连接中南半岛五国"东西经济走廊"的关键出海口。
2025年一季度，岘港地区生产总值增速超过11%，工业和建筑业增幅达到17.6%。
越南想把这里打造成新的制造业中心。不只是组装，还要做研发、做设计、做数字产业。
学了中国四十年，越南觉得自己可以毕业了。
南海之滨的开放竞速现在问题来了，海南和岘港，谁能成为亚太新的自由贸易枢纽？
海南的优势很明显。
背靠14亿人口的超大市场，封关后，海南成为连接国内国际双循环的交汇点。从印尼帕鲁港到洋浦港的"椰子快线"，把海运周期从40天压缩到7天。
2024年前11个月，海南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2532.4亿元，同比增长20.5%，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涉外收支规模首次突破1000亿美元，跻身全国中等以上梯队。
岘港的优势也很明显。
地理位置无可替代。东西经济走廊从这里出海，连接老挝、泰国、缅甸、柬埔寨。越南政府还把岘港和广南省合并，新的岘港市面积超过1.1万平方公里。
税收优惠力度很大。企业所得税最长可以免征加减半13年，在自贸区工作的外国人，个人所得税减半。
但越南有一个绕不开的麻烦。
美国。
2024年，越南对美贸易顺差超过1000亿美元，特朗普政府威胁要征收46%的"对等关税"。
世界银行预测，如果美国真的加征高关税，越南2025年经济增速将从7%左右降到5.4%。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预测更悲观，认为还会继续下滑。
这就是越南急着设立岘港自贸区的真正原因。
它需要通过制度型开放来对冲外部风险，减少对美国市场的依赖。同时，它也需要更深地嵌入中国主导的区域供应链。
2025年5月20日，中国-东盟自贸区3.0版谈判全面完成。新增了数字经济、绿色经济、供应链互联互通等9个章节，年底前将正式签署升级议定书。
越南外交部发言人说，这个谈判的完成"具有重要意义"。
说白了，越南两头下注。
对美国，保持出口市场；对中国，保持供应链依赖；对东盟，保持区域合作。三条腿走路，哪条都不能断。
海南和岘港的竞争，表面上是两个自贸区的较量，实际上是两种发展模式的碰撞。
海南代表的是"内循环+外循环"双轮驱动，岘港代表的是"出口导向+外资依赖"的传统路径。
46年前，中越用枪炮说话。
46年后，这场较量换了战场，集装箱码头、跨境电商、数字产业——这些才是新的前线。
参考资料：
1. 中国政府网：《海南自贸港全岛封关将于2025年12月18日正式启动》（2025年7月23日）
2. 人民网：《越南政府批准设立首个自贸区》（2025年6月17日）
3. 中国自由贸易区服务网：《中国-东盟自贸区3.0版谈判全面完成》（2025年5月20日）